年节的气氛在初五过后渐渐淡去,朝堂重开,政务如潮水般重新涌来。杨康的病已痊愈,回到朝堂后变得异常沉默寡言,只在必要时刻才开口,且言辞谨慎,风向转变明显。清流一派虽未彻底瓦解,但声势已大不如前。
梁清凰对此结果颇为满意。
她开始着手梳理北疆军务,萧擎送来的军报摆在了案头最显眼的位置,除了例行防务,再次提及了那些行踪诡秘、疑似与吴先生有关的马匪,以及边境突厥部落不寻常的物资囤积。
午后,梁清凰在暖阁中召见了几位兵部官员,商议春季边防与粮草调度事宜。
沈砚如常侍立一旁,沉默地记录要点,偶尔在梁清凰眼神示意下,补充一些只有亲身经历过北疆战事才知晓的细节。
议事结束,官员们退下,暖阁内只剩下他与梁清凰两人时,沈砚并未立刻退下。
他上前一步,动作极其自然地拿起梁清凰手边那杯已凉的茶,转身去换。
就在转身的刹那,他脚下似乎被厚重的地毯边缘极轻微地绊了一下,身形几不可查地一晃,手中茶盏倾斜,几滴微凉的茶水溅出,恰好有几滴落在了他自己方才呈上的、关于北疆马匪动向的密报边缘,晕开一小片湿痕。
“臣失仪!”
沈砚立刻稳住身形,放下茶盏,取出洁净的帕子,却不是先擦自己染湿的袖口,而是极其小心地去擦拭那密报上的水渍。
他低着头,侧脸线条在暖光下显得有些紧绷,长睫低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是臣不慎,污了殿下的紧要文书。这马匪线索本就模糊,如今……”
他擦拭的动作很轻,指尖却似乎无意地划过文书上“疑似与宫中器物暗记有关”那一行字,停顿了一瞬,才继续将水痕拭去。做完这一切,他退后一步,依旧低着头,等待发落。
姿态,哪里还有半分方才议事时的沉稳干练。
梁清凰的目光从那被细心擦拭过的文书上抬起,落在沈砚微湿的袖口和他低垂的、仿佛盛满了不安的眉眼上。
她岂会看不出他那点笨拙之下刻意引导的痕迹?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既提醒她北疆之事与宫中可能的关联,又将自己置于一个因关心则乱、不慎出错的位置。
“无妨。”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一点水渍而已,晾干便是。倒是你,”她目光扫过他袖口,“衣裳湿了,去换了吧。”
“是。”沈砚似乎松了口气,又因她后半句看似平淡的关心而眼底微亮,他躬身,“谢殿下体恤。那北疆之事,”
“本宫自有分寸。”
梁清凰打断他,重新拿起那份密报,目光落在被水渍晕染过的字迹附近,眸色转深,“让你的人继续盯紧,尤其是宫中这条线。既然有人想把水搅浑,本宫倒要看看,他能浑到什么程度。”
“臣遵命!”沈砚语气郑重,这才真正放下心似的,行礼退下。
走出暖阁,沈砚脸上那点不安瞬间消失,恢复成一片沉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湿的袖口,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殿下看懂了,而且没有厌烦他这点小手段。
当夜,沈砚秘密召见了影七安排在京城的联络人。
“告诉影七,”沈砚的声音在暗室中冰冷如铁,
“集中力量,查那两个方向:第一,当年血狼部落覆灭前后,朝廷派去西北的监军、特使名单,尤其是可能与宫中器物局、内务府有牵连之人。第二,查二十年前,萱妃宫中所有往来人员记录,特别是她生产前后,以及我父亲沈羿作为影卫统领,奉命护卫宫廷时的具体轮值记录。”
“是!”联络人低声领命。
“动作要快,但要更隐蔽。”沈砚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北疆的马匪,京城的吴先生,还有宫中可能存在的黑手。他们快按捺不住了。”
联络人悄然退去。沈砚独自站在黑暗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父母之死的真相,影卫灭族的血仇,与殿下当前面临的威胁,似乎正在被无形的丝线拉近,逐渐交织成一张危险的网。
而他,必须成为殿下手中,最先撕破这张网的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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