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0:00,城市东岸,废弃灯塔以南一公里。
海面像一面被月光抛光的黑镜,浪头拍岸,发出「沙沙」闷响。突然,一道蓝白光束劈开夜空——H145 直升机悬停十米高空,机舱门侧开,小六的机械臂垂下,末端抓着一个被银色防尘布包裹的巨型立方体。
「倒计时启动:23:59:59。」电子女声同时响起,像给黑夜按下秒表。
防尘布被抽离,一座宅子「哗」地展开——
1:1 复制的仇家老宅,纸折结构,通体覆着微光涂层,在月光下泛着温润象牙白。飞檐、拱窗、门廊、台阶,甚至门楣「仇府」二字,全是 0.3mm 航空纸板折压而成,折线干净得像手术刀口。
小六投放弹幕:【纸宅落地完成!限时 24h,天亮即瓦解,请宿主及时打卡!】
仇棱站在直升机舱门,海风灌进黑色风衣,吹得衣摆猎猎作响。他低头,看见纸宅正门缓缓开启——门内透出暖黄灯光,像有人提前开了灯,等他回家。
那明在他侧后方半步,声音被风吹得散:「下去吧,你的 24 小时。」
仇棱喉结滚动,忽然不敢迈步。直到那明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不是催促,是托举。少年踏出机舱,绳降,落地,鞋底踩到纸门廊的瞬间,「吱」一声轻响,像记忆被折了一下。
门廊右侧,一株槐树在纸风里摇晃——
那是母亲生前种下的老槐,被小六一并折出,枝干是棕黄色卡纸,叶片却是淡绿半透明硫酸纸,风一过,「哗啦啦」像一千只鸟拍翅。
仇棱伸手,指尖触碰树干,纸皮带着微微温度——涂层发热器在内部工作,模拟**树温。他闭上眼,闻到一缕槐花香,甜里带苦,像极小时候偷摘的花蕊被太阳晒透。
「欢迎回家。」那明落在他身后,声音低,却像给黑夜点了灯。
倒计时屏在门廊横梁亮起——
【00:59:59】
【00:59:58】
......
纸宅的每一秒,都在肉眼可见地「活着」,也在悄悄迈向死亡。
0:10,纸宅客厅。
纸折沙发铺着微光绒,坐下去有短暂塌陷,回弹却恰到好处。仇棱陷进去,仰头看天花板——纸浮雕的石膏线,1:1 复刻记忆里的涡旋花纹。吊灯是半透明描图纸,内置暖白 LED,光晕柔和得像被岁月磨钝。
茶几上,摆着一杯刚泡好的槐花蜜水,杯壁凝着水珠——恒温系统把液体加热到 45℃,与记忆里的温度分毫不差。
那明没有坐,她绕着客厅走一圈,指尖依次扫过:
- 纸折钢琴,琴盖掀起,黑白键可按压,会发出轻微「叮」;
- 纸折留声机,黑胶是薄如蝉翼的 PET 膜,针落下去,响起《夜曲》前奏,音质沙沙,却温暖;
- 纸折楼梯扶手,13 阶,转角处磨损程度与旧宅一致——小六用纳米级压折,复刻了 20 年岁月痕迹。
仇棱陷在沙发里,目光跟着那明移动,忽然开口:「像不像穿越?」
「像。」那明停在楼梯口,「但穿越不能选时间,这里可以。」
少年起身,踏上第一阶纸楼梯,「吱」一声轻响,像记忆被踩醒。他加快脚步,一口气跑到二楼,拐角处——纸折婴儿房出现。
门虚掩,他伸手,却停在半空。那明在身后轻声道:「可以进,也可以不进,你决定。」
仇棱深吸一口气,推门——
纸 crib 里躺着一只纸折的「婴儿」,拳头大,脸是空白素描纸,却戴着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毛线帽。床头,纸折音乐盒旋转,发出「叮叮当当」脆响。
少年眼眶瞬间通红,却笑出声:「原来......我这么小过。」
他伸手,指尖触碰纸婴儿的脸,纸皮温度略高于体温,像被谁捧在手心焐热。倒计时屏在天花板角落闪烁——
【00:45:12】
0:30,屋顶纸露台。
纸折藤椅,纸折小几,甚至纸折的烟灰缸——与记忆里母亲常用那套藤编分毫不差。纸槐树在露台一角,枝干里嵌着微型香氛泵,每 30 秒喷一次槐花分子,苦甜气息缠绕。
仇棱坐下,纸藤椅发出「吱呀」叹息。那明靠栏杆,背对海,脸对灯,声音被风吹得散:「还有 23 小时,想做什么,都可以。」
少年沉默片刻,忽然道:「想弹琴。」
纸钢琴被小六用无人机运到屋顶,琴脚焊在纸地,防风。仇棱坐下,指尖落在纸键——出乎意料,键有回弹,力度接近真钢。他弹得生涩,却完整——《夜曲》Op.9 No.2,母亲最爱的段落。
纸留声机自动静音,像给让路。海风穿过纸槐,叶片「哗啦啦」鼓掌。那明闭眼,听音符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却固执地连成一条线。
曲终,仇棱指尖停在半空,像按住一个不肯醒的梦。倒计时屏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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