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的御花园,金丝楠木雕栏间垂落的紫藤如瀑,牡丹争艳吐芳。众嫔妃执纨扇分坐曲水回廊,莺声燕语间眼波暗涌——今日这场赏花宴,分明是冲着新晋的明懿宸妃而来。
(宫闱记事:永和四年三月初九,宸妃复位后首现群芳宴)
皇上那道破格晋封的圣旨犹在耳畔:
“咨尔闵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今晋封宸妃,赐号‘明懿’,位亚中宫...”
寥寥数语,却让六宫粉黛尽失颜色。宸者,帝星之居;懿者,德容兼备。更遑论那柄御赐的九凤鎏金步摇,凤首衔着的东珠,正是去年南海进献的贡品之冠。
此刻闵芸端坐百花深处,月华裙上银线绣的昙花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她指尖轻抚茶盏,看着水面倒映出身后嫔妃们刻意堆笑的脸——那些曾经对她冷眼相待的夫人们,如今连她鬓边一缕碎发的摆动都要揣度深意。
“娘娘这簪花真是别致。”李婕妤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甜腻,指尖虚虚点向闵芸发间,“这缠枝牡丹的做工,莫不是尚宫局新得的苏绣点翠?”她眼尾轻挑,“听说...前日内务府可是往宸光殿送了好几匣子呢。”
闵芸唇角微扬,纤指轻抚过鬓边玉簪:“李妹妹好眼力。不过这倒不是新赏的...”她故意顿了顿,玉簪在阳光下流转出温润的光晕,“是去年本宫生辰时,皇上亲手所赠。”
她话音未落,周围几位嫔妃的团扇都不约而同地滞了滞。那支看似素雅的玉簪,此刻在众人眼中忽然变得刺目起来——皇上亲手所赠的首饰,在这深宫里不超过三件。
暮春的御花园西侧,几株垂丝海棠下,几位嫔妃正执扇闲话。
丽妃一袭天水碧纱裙,指尖轻抚着茶盏边缘,似笑非笑道:“听闻昨儿个皇上又宿在宸妃的宸光殿了?连御膳房都得了口谕,要日日备着江南点心呢。”她尾音微微上扬,像一根细针刺破表面的平和。
元妃闻言手中团扇一顿,鎏金护甲在扇骨上刮出细微的声响:“可不是么。前儿内务府往宸光殿送了三斛南海明珠,那规格...”她刻意压低声音,“都快赶上当年皇后娘娘的聘礼了。”
“呵——”淑妃突然轻笑出声,腕间翡翠镯子撞在石桌上叮咚作响,“要我说啊,这位宸妃娘娘倒是个妙人。失宠时能在冷宫吟诗作画,复宠后也不见半分骄矜。”她眼波流转,“这般能屈能伸的功夫,咱们可真该好好学学。”
良妃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盏中倒映出她意味深长的笑容:“老身记得,去年重阳宴上,宸妃那曲《霓裳》惊得连西域进贡的孔雀都开了屏。这样的妙人儿,皇上怎能不惦记?”
丽妃脸色倏地一白,手中帕子绞成了麻花。她突然想起那日路过御书房,透过雕花窗棂看见的场景——皇上执笔批奏折,宸妃素手研墨,两人相视一笑的模样,像极了寻常百姓家的恩爱夫妻。
“姐姐们说笑了。”元妃突然拔高音调,指甲掐进掌心,“这后宫的风向啊,变得比三月的天还快。今日是明珠,明日说不定就...”她故意截住话头,任后半句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良妃忽然起身,鬓边金步摇在阳光下划出凌厉的弧光:“老身乏了,先回宫歇着。诸位妹妹也莫要太过...劳神。”她刻意在门槛处顿了顿,“毕竟这宫里啊,最不缺的就是——惊喜。”
待良妃走远,淑妃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昨儿廖大祭司的龟甲又裂了一块...”
几位嫔妃不约而同地望向宸光殿方向,那里正传来悠扬的琴声。春风拂过,将她们未尽的私语吹散在满园牡丹的芬芳里。
几位嫔妃的谈笑声随着良妃的离去而略显沉寂。就在这时,一阵清雅的幽香随风飘来,众人回首望去——
闵芸正缓步穿过海棠花径,她所经之处,连盛放的牡丹都黯然失色。
“宸妃娘娘来得正好。”元妃最先反应过来,上前虚扶了一把,“这株姚黄开得正艳,娘娘可要一同品鉴?”她指尖在闵芸腕间轻轻一触即离,像毒蛇吐信般试探着温度。
闵芸唇角微扬:“元妃姐姐好眼光。这姚黄雍容华贵,倒让本宫想起姐姐在去年花朝节上...”她故意顿了顿,“对了,那首《咏牡丹》皇上至今还时常吟诵呢。”
丽妃捏着团扇的指节微微发白:“娘娘复宠后气色愈发明艳,可是用了新贡的珍珠粉?”她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听说内务府近日往宸光殿送了不少珍品...”
“丽妃妹妹消息真灵通。”闵芸轻抚鬓角,玉兰步摇随之一晃,“不过本宫倒觉得,心宽才是最好的养颜秘方。”她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妹妹为太后抄经累着了?这般孝心,难怪太后常夸你呢。”
远处回廊下,淑妃冷眼旁观着这场交锋。她注意到闵芸每个回击都恰到好处——既不失体面,又直戳对方痛处。这般手段,比起当年离宫前更显老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