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神君 第81章 腐渊裂隙·畸变猎场

疤脸所说的“准备”，远比林轩想象的要周全。

两个时辰后，当四人再次聚拢时，疤脸已经换上了一身更加厚实、表面似乎涂抹了某种暗沉涂料的连体防护服，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看似笨重但挂满各种工具的背包。他递给林轩三人每人一个简易的、用某种兽皮和金属丝编织的呼吸面罩。

“腐渊裂隙的空气中，飘浮着‘蚀骨尘’和‘迷神孢子’，吸入过多会侵蚀肉身、扰乱神识。面罩内层嵌了过滤芯，能顶一段时间。记住，尽量用内息，节省滤芯。”疤脸的声音透过他自己的面罩传来，显得有些闷。

他自己则额外戴上了一副造型古怪、镜片厚重的护目镜：“裂隙里的光线很诡异，有些频段直接损伤视神经和神魂，这玩意能过滤大部分有害光。”

林轩三人依言戴上面罩，调整了一下。面罩带着淡淡的草药和金属混合气味，视野稍微受限，但呼吸确实顺畅许多。

“暗影苔通常生长在裂隙深处，靠近空间不稳定区域边缘，那里逸散的虚空能量和沉淀的暗物质比较多。但也是畸变体最喜欢盘踞的地方。”疤脸一边检查着他那柄能量枪的能量晶石，一边快速说明，“畸变体形态各异，攻击方式也难以预测。但它们大多有几个共同弱点：对纯净的秩序能量（比如雷、火、光明属性的攻击）抗性较差；依赖环境中的畸变能量维持活动，脱离高浓度区域会迅速衰弱；部分畸变体有明确的核心或神经节点，摧毁后即丧失行动力。记住，不要恋战，我们的目标是采集，不是清剿。”

“另外，最危险的不是畸变体，而是空间裂痕。”疤脸的语气格外严肃，“腐渊裂隙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那里的空间结构像腐烂的布帛一样脆弱，布满了看不见的裂痕。有些裂痕是稳定的‘伤口’，有些则是随机出现、瞬间开合的‘陷阱’。一旦被卷入，运气好可能只是被抛到迷城其他角落，运气差……就直接消失在深层虚空或者被空间之力撕碎了。跟紧我，我大致知道几条相对‘稳定’的路径，但也只是相对。”

交代完毕，疤脸率先走出地下秘所，重新进入那条狭窄的通道。这一次，他没有返回之前那个ARd大厅，而是在中途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转向，推开一扇隐蔽的、由废墟金属板伪装的暗门。

门外，是一条向下倾斜、更加狭窄、布满灰尘和锈蚀管道的维修通道。空气变得浑浊，温度也有所下降。

四人沉默地穿行在迷宫般的通道和废墟间。疤脸对地形果然极熟，往往能在看似绝路的地方找到隐蔽的缝隙或早已废弃的竖井。路上偶尔会遇到零星的、游荡的低级畸变体——一些如同烂肉与金属碎屑混合而成的蠕动怪物，或者由飘浮尘埃和诡异光线凝聚成的模糊影子。这些怪物实力不强，在四人的默契配合下迅速被清除，但疤脸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不太对劲。”在一次短暂休息时，疤脸压低声音道，“平时这条路上，畸变体没这么多，也没这么……‘活跃’。它们好像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

林轩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的剑意对环境中能量流动的感知比常人敏锐，他能感觉到，越靠近腐渊裂隙方向，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混乱、扭曲、带着恶意的能量就越发浓烈，而且似乎在……流动？像是被某个源头吸引或搅动。

“加快速度。”林轩沉声道。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又穿过一片由巨大齿轮残骸构成的“森林”，前方豁然开朗，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和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们站在一处断崖的边缘。下方，是一片无法用语言精确描述的景象。

那是一个巨大的、仿佛被无形之力撕裂的“伤口”，嵌入在迷城的结构深处。裂隙两侧是扭曲、熔融后又凝固的金属和岩石，呈现出污浊的暗红、紫黑与惨绿色。裂隙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充斥着翻涌的、如同浑浊泥浆般的暗色雾气，雾气中不时有惨白或幽绿的光芒一闪而过，如同鬼火。更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畸形、缓缓蠕动的阴影轮廓。

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硫磺、腐烂和金属电离的混合气味，即使隔着面罩也能闻到些许。光线在这里被扭曲、吸收，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断变幻的色调。最令人心悸的是那种空间上的“脆弱感”，仿佛脚下的岩石、周围的空气，随时都可能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

这里就是“腐渊裂隙”。仅仅是站在边缘，就让人神魂不宁，心生寒意。

“暗影苔主要生长在裂隙内壁，大约往下三百丈到五百丈的深度，那里空间相对‘稳定’一些，能量浓度也适合。”疤脸指着左侧一段相对平缓、如同巨大滑坡般向裂隙内延伸的破碎岩架，“我们从那里下去。注意脚下，岩架很多地方不结实，而且可能有隐藏的裂痕或……‘吸盘’。”

“吸盘？”韩立问。

“一种畸变体，伪装成岩石或苔藓，靠近时会突然爆发出吸力，将猎物拖入裂隙深处。”疤脸言简意赅，“用剑气或能量光束远距离试探一下再落脚。”

他率先踏上岩架，动作轻盈而谨慎，每一步落下前，都会用脚尖或手中一根金属长杆（末端带有微弱的探测波动）轻轻点触前方。

林轩三人紧随其后，各自将神识和感知提到最高。岩架崎岖湿滑，覆盖着黏腻的、色彩斑驳的苔藓状物（并非暗影苔），有些地方还在渗出带有腐蚀性的暗色液体。

向下攀爬了约百丈，周围的光线更加昏暗，翻涌的雾气几乎触手可及，那其中蕴含的混乱能量对护体灵光产生了持续的、细微的侵蚀。空气中开始出现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又似某种巨兽呼吸的嗡鸣声，扰乱心神。

“停。”疤脸突然举起手，蹲下身，指着前方岩壁一处凹陷的阴影，“暗影苔。”

林轩凝目望去，只见那凹陷处，生长着一小片如同黑色天鹅绒般的苔藓，表面有微弱的、仿佛吸收了一切光线的幽暗光泽，与周围污浊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就是它。用玉质或木质工具采集，不要直接用手触碰，它有轻微的魂毒，接触久了会让人产生幻觉和怠惰感。”疤脸从背包里取出一把骨质的短铲和几个玉盒，示意林轩他们可以开始采集眼前的这一片。

苏璃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暗影苔连同一层薄薄的基质刮下，装入玉盒。她动作娴熟，显然是精通此道。韩立和林轩则负责警戒四周。

这一片暗影苔数量不多，很快采集完毕。疤脸看了看下方更深处的岩壁：“下面还有几处生长点，但环境更危险，可能靠近畸变体的巢穴。我们……”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下方翻涌的雾气突然剧烈搅动，数道惨绿色的、如同触手般的能量束毫无征兆地激射而出，直扑四人！同时，岩架两侧的阴影中，猛地窜出数只形态狰狞的畸变体！

这些畸变体与之前遇到的杂兵截然不同！一只形似放大版的腐烂蜈蚣，但躯体由断裂的金属管道和蠕动的肉瘤拼接而成，口器处喷射着酸液和毒雾；另一只则像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阴影，中心处有一颗不断转动、散发出精神冲击的惨白眼珠；还有几只像是人形，但肢体扭曲，覆盖着厚厚的角质和骨刺，手中握着由畸变能量凝聚的粗糙武器！

“小心！是成熟体的‘蚀骨蜈’、‘摄魂影’和‘裂爪魔’！它们通常不会主动离开巢穴这么远！”疤脸厉声喝道，手中能量枪连连点射，精准地命中“蚀骨蜈”的关节连接处，延缓其逼近速度。

韩立炽白剑光暴起，迎向那只“裂爪魔”，剑光与畸变能量凝聚的利爪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能量湮灭的爆鸣。苏璃迅速在周围布下数道星光屏障，阻挡酸液、毒雾和精神冲击的扩散，同时星光梭如同游鱼般射出，干扰“摄魂影”的眼球。

林轩则直面那数道惨绿色的能量触手。灰金色的剑意喷薄而出，化作一张细密的剑网，将触手切割、搅碎。但触手破碎后，并未消散，反而化为更细密的绿色光点，试图渗透剑意防御，带着一种阴冷的、侵蚀生命力的诡异特性。

“这些能量不对劲……不是单纯的畸变能量，里面混杂了别的……更有序、更恶毒的东西！”林轩心头一凛，剑意中的“古老”与“沉寂”特性自主激发，将那些试图渗透的绿色光点强行“镇压”、“消解”。

战斗瞬间爆发，且异常激烈。这些成熟体畸变体实力相当于元婴后期甚至巅峰，而且悍不畏死，配合默契（尽管这种默契源自本能或某种外在引导），加上环境不利，四人一时间竟被缠住，难以脱身。

更糟糕的是，战斗的波动似乎刺激了腐渊裂隙深处更多的东西。雾气翻腾得更加厉害，低沉的嗡鸣声变成了刺耳的尖啸，更多的阴影在雾气中凝聚。

“不能拖！被围住就完了！”疤脸一边射击，一边焦急地喊道，“想办法突破！往右下方的那个溶洞撤退！那里结构相对坚固，易守难攻！”

林轩也知形势危急。他眼神一厉，识海中“心痕坐标”微微一动，一股源自沉渊馈赠的、更加凝练纯粹的古老剑意迸发！这一次，剑意并非扩散，而是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凝实到极点的灰金色细线，如同穿越时空的裁决之刃，瞬间划过空间，斩向那只不断释放精神冲击的“摄魂影”的核心眼球！

“噗嗤！”

仿佛热刀切过黄油，那颗惨白的眼球连同其周围的阴影躯体，被这道凝聚了古老意蕴的剑意直接“抹除”了一部分！摄魂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整个形体剧烈波动、溃散！

少了一个棘手的干扰源，压力稍减。韩立趁机爆发，一剑荡开裂爪魔，炽白的剑光在它胸前留下一道深深的焦痕。苏璃的星光屏障配合着疤脸的能量射击，暂时挡住了蚀骨蜈的酸液和后续冲出的几只小型畸变体。

“走！”林轩低喝，剑光开路，逼退再次涌上的绿色能量触手（它们似乎有再生能力），率先向着疤脸指示的右下溶洞方向冲去。

四人边战边退，狼狈不堪地冲入了那个位于岩壁上的、黑黝黝的溶洞入口。疤脸最后一个进入，反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刻满符文的金属球，激活后猛地掷向洞口外！

金属球炸开，并非爆炸，而是爆发出一片强烈的、带着秩序波动的能量干扰场，暂时阻碍了畸变体的追击和那些诡异绿色能量的渗透。

溶洞内并不深，只有十几丈，但确实坚固，似乎是由某种密度极高的黑色岩石天然形成，洞壁上还能看到古老的水流侵蚀痕迹。

四人背靠洞壁，剧烈喘息。外面暂时被干扰场阻挡的畸变体发出不甘的咆哮，绿色能量触手在洞口外游弋，却一时无法突破。

“刚才那些绿色能量……不是自然畸变产生的。”林轩平息了一下气息，沉声道，“里面有某种……人为添加的‘标记’或者‘催化剂’的气息。很隐晦，但逃不过我的感知。”他想起了幽影会。

疤脸色很难看：“我也感觉到了……那些畸变体像是被‘驱赶’或者‘引导’过来的。妈的，幽影会那些杂碎，难道已经能一定程度上控制腐渊裂隙的怪物了？”

“不是控制，可能是‘刺激’或‘引导’。”苏璃分析道，“他们可能在这里布置了什么装置，能够释放特定的能量频率，吸引或激怒畸变体，用来清场或对付特定目标。”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干扰场撑不了多久。”韩立警惕地看着洞口外。

然而，当林轩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溶洞深处时，却猛地一顿。在洞壁角落，一堆不起眼的碎石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微弱的、不同于周围环境的光泽。

他走过去，拨开碎石。

映入眼帘的，是一小片相对平整的地面，上面残留着……人工开凿和布置的痕迹！

那是一个小型的、由暗紫色晶石碎片镶嵌而成的简易法阵，虽然大部分已经碎裂失效，但残留的符文样式和能量回路，与林轩在沉渊回廊、守墓人玉岛、甚至幽影会爪牙身上见过的某些阴影符文……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复杂！

法阵中央，似乎曾经放置过什么东西，如今只留下一个凹槽，凹槽边缘，粘着一小撮……暗影苔？但颜色比他们采集的更加深邃，近乎纯黑，而且表面流转着极其微弱的紫色光晕。

“这是……”疤脸凑过来，看到那法阵和诡异的暗影苔，脸色大变，“幽影会……他们真的在这里活动过！而且时间不短！这个法阵……我在一些最古老的遗迹记录碎片里见过类似的描述，是上古某种……献祭或锚定仪式的简化变体！他们在用暗影苔和腐渊裂隙的能量做什么？”

林轩蹲下身，仔细观察那撮变异的暗影苔。他的剑意与心痕坐标同时传来清晰的警示——这东西，与幽影会正在寻找的“共鸣器组件”，或者他们试图激活的某种东西，可能有直接关联！

他小心翼翼地用玉镊夹起一小片变异的暗影苔，准备封存起来研究。

就在玉镊触碰暗影苔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撮暗影苔猛地爆发出强烈的紫黑色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般，顺着玉镊瞬间蔓延向林轩的手指！一股冰冷、污秽、充满了恶意与诱惑的意念，如同毒蛇般顺着接触点，狠狠钻向林轩的识海！

同时，溶洞外的干扰场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那些徘徊的畸变体和绿色能量触手，仿佛受到了这紫黑光芒的强烈吸引与刺激，发出狂暴的嘶吼，更加疯狂地冲击洞口！

“林兄！”

“小心！”

韩立和苏璃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疤脸脸色惨白：“是陷阱！精神污染陷阱！”

林轩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与混乱瞬间充斥脑海，无数扭曲的幻象和充满恶意的低语试图撕裂他的意识！但就在这危急关头，识海深处的“心痕坐标”骤然光芒大放！那股源自沉渊的、古老而纯净的意志力量，如同定海神针，牢牢护住了他的核心意识！同时，灰金色的剑意自主反应，带着“沉寂”与“净化”的意蕴，逆流而上，斩向那入侵的紫黑意念！

“嗤——！”

仿佛冷水浇在烧红的铁块上，那紫黑色的污秽意念与林轩的剑意和心痕守护激烈对抗，发出只有林轩能“听”见的刺耳尖啸！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手指猛地一震，灰金色剑意爆发，将附着在玉镊和指尖的紫黑光芒彻底震散、湮灭！

那撮变异的暗影苔也随之化为飞灰。

但，已经晚了。

溶洞口，疤脸布下的干扰场彻底崩溃！狂暴的畸变体和那诡异的绿色能量触手，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涌入狭窄的溶洞！

绝境，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