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神君 第112章 决战之路·初代铸剑炉

白金色与淡金色交织的光芒在“星陨”剑身上缓缓内敛，但那种令空间震颤、万物归序的奇异剑意，依旧萦绕在韩立周身，如同无形的领域。

他低头看向手中焕然一新的长剑，指尖拂过那流转着双色光泽、触感温润如玉又隐含刺骨寒意的剑身。剑格处那小小的双色漩涡缓缓旋转，仿佛在呼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柄剑已经脱胎换骨，不仅仅是一件法宝，更像是一个承载着“净化”与“凝滞”法则碎片的半生命体，与他自身的剑骨、剑心乃至魂魄都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

“‘星陨’……”韩立低声念出它的名字，剑身传来轻微的嗡鸣作为回应，似乎在说，它已准备好饮尽邪秽，斩破虚妄。

“韩立，你的眼睛……”苏璃走到近前，看着他依旧残留着澹金与白金色泽的双眸，担忧地问道。

“无妨，力量初步融合，尚需时间沉淀。”韩立摇了摇头，眼中的异色又消退几分，恢复了些许常态的黑褐色，但仔细看去，瞳孔深处依然隐现着双色微光，“只是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完全收敛。”

他看向苏璃和疤脸，两人皆已伤痕累累，气息虚浮，尤其是疤脸，失血过多加上煞气透支，脸色灰败，全靠一股悍勇之气撑着。

“师父，”韩立再次通过剑心联系，“我们即将动身前往底层核心。苏姑娘和疤脸道友伤势不轻，此地是否安全？能否暂时安置？”

林轩的声音很快传来，带着沉思：“初代测试区内部屏障虽受损，但根基尚存，且‘止戈’前辈最后的力量净化了附近区域的侵蚀，‘影牙’一时半刻难以再度大规模渗透此地。守墓人已启动此地的‘基础维生协议’，可提供最低限度的能量庇护和疗愈环境。苏璃与疤脸留在此地疗伤，相对安全。”

“前辈……”疤脸闻言，眉头一拧，似乎想说什么。

林轩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汝等伤势过重，强行前往底层，非但难成助力，反成拖累。留在此地，尽快恢复，亦是接应。且守墓人需要助手，维持此区域稳定，并监控‘影牙’动向。”

苏璃也冷静分析道：“疤脸大哥，师父说得对。我们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再经历高强度战斗了。守在这里，万一后方有变，也能及时应对。韩立现在……有足够的力量独行，或更有效率。”

疤脸看了看自己几乎握不稳刀的手，又看了看气息渊深莫测的韩立，最终颓然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娘的……行，老子认了。韩小子，你可别死了，老子还等着看你砍了那‘影牙’的狗头下酒！”

韩立郑重点头：“疤脸大哥，苏姑娘，你们保重。师父，也请您量力而行，勿要过度消耗。”

“放心。”林轩言简意赅。

没有更多告别的话语，时间紧迫。韩立最后看了一眼中央那已经彻底熄灭、只残留些许能量波动的圆柱体基座，对着止戈最后消失的方向，深深一礼。

然后，他转身，走向试验场深处那扇紧闭的、铭刻着火焰剑形标记的金属大门。

大门似乎感应到了他身上那与止戈同源的、却又更加“鲜活”的净化凝滞剑意，表面复杂的符文自行亮起，层层解锁机制无声运转，厚重的门扇缓缓向内滑开，露出后方一条向下倾斜的、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甬道。

甬道内壁不再是金属，而是一种暗沉如墨、却又隐隐泛着星点微光的奇异石材。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一种古老尘封的气息。两侧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柄造型古朴、款式各异的石质长剑，剑身大多残缺，却依旧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剑意，仿佛在默默守卫着这条通往古老秘密的道路。

“这是……”韩立踏入甬道，感受着两侧那些残剑散发出的、虽微弱却纯粹不屈的剑意，心中明悟，“历代参与‘铸剑’计划，或在此留下印记的先辈们么……”

他放慢脚步，对着两侧的残剑，逐一抱拳致意。每一柄残剑，似乎都对他的敬意有所回应，剑意微颤，仿佛在低语，在嘱托。

甬道很长，蜿蜒向下，坡度陡峭。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如同大厅般的空间。大厅中央，立着一块高达三丈的黑色石碑，石碑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韩立的身影和他手中“星陨”的光芒。

当韩立走近时，石碑表面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浮现出一行行散发着澹金色光芒的古篆文字：

【后来者，至此，已踏‘淬火之路’。】

【前方有三关，乃初代‘铸剑炉’外围试炼，本为筛选真正有资格执掌‘净化之锋’者而设。】

【一曰‘斩妄’：破心中幻象，明剑心本真。】

【二曰‘断尘’：斩过往羁绊，唯剑道独行。】

【三曰‘问道’：以手中剑，答心中惑，证脚下路。】

【三关过后，方见‘铸剑炉’真容。】

【然，时移世易，‘影牙’侵蚀已至，试炼或生异变，凶险倍增，慎之。】

【——初代铸剑使·留】

“试炼三关……”韩立读完碑文，目光微凝。果然，通往核心的道路不会一帆风顺。而且“影牙”的侵蚀可能已经改变了这些古老的试炼，使其变得更加危险。

但他没有犹豫，握紧“星陨”，迈步走入了石碑后方那片涌动着朦胧雾气的黑暗之中。

第一关，“斩妄”。

雾气瞬间将韩立吞没。周围景象大变，不再是冰冷的甬道，而是变成了……青云宗，他最初学剑的后山竹林。

阳光和煦，竹影婆娑，熟悉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一个穿着朴素练功服、面容依稀有些稚嫩的少年，正在林间空地上，一丝不苟地练习着最基础的剑法动作，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

那是少年时的韩立自己。

“剑要稳，心要静。”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响起。韩立勐然转头，看到师父林轩（记忆中的模样）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惯常的澹澹笑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期许。

场景如此真实，甚至能感觉到微风拂过脸颊的触感，闻到泥土和竹叶的清香。一种久违的安宁与怀念，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韩立的心，只是微微波动了一瞬，便重归沉寂。

他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在后山练剑、憧憬着未来的少年。他的剑，是在荒古战域的血火中淬炼，是在生死边缘的挣扎中成型，是在承载了“天戈”与“止戈”两代先辈遗志后蜕变。

眼前的幻象，美好，却虚假。

“妄念而已。”韩立轻声自语，甚至没有动用“星陨”，只是并指如剑，朝着那温馨的画面，轻轻一点。

一道无形的、蕴含着他全新剑意的波动扩散开来。

眼前的竹林、阳光、师父、少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作，无声无息地消散，重新化为翻滚的雾气。雾气中，隐隐传来不甘的嘶嘶声，那是“影牙”侵蚀之力试图利用他内心柔软处制造的破绽，却被绝对纯粹的净化剑意直接“抹除”。

第一关，破。

雾气稍微稀薄了一些，但前方却出现了数个岔路，每一条岔路上，都站着一个人影。

有他曾并肩作战、最终却可能因他而遭遇不测的模糊同门身影；有他在历练中萍水相逢、曾心生涟漪却又失散无踪的惊鸿一瞥；甚至……有苏璃、疤脸，以另一种更亲密或更惨烈的姿态出现，对他发出呼唤、质问或哭泣。

第二关，“断尘”。

斩断与尘世的种种牵绊、情缘、亏欠，方能使剑心更加纯粹，一往无前。这是上古剑修常见的理念，近乎于“太上忘情”。

韩立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听着那些直击心扉的呼唤与质问，脚步微微一顿。

他并非无情之人。这些羁绊，这些情感，无论是温暖的还是愧疚的，都是他一路走来的印记，是他剑道的一部分，是他“守护”之念的源头。

“断尘……并非遗忘，亦非舍弃。”韩立缓缓开口，既是对眼前的幻象，也是对自身的叩问，“若为守护心中所念、所欠、所珍视之人与事，而持剑前行，此‘尘’便是吾剑之‘根’，岂能断？”

“真正的‘断’，当是斩断因这些羁绊而产生的犹豫、软弱、与迷失。以更加坚定的心，承载它们，背负它们，以此……砥砺吾剑锋芒！”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星陨”剑发出一声清鸣。剑身上，炽金的光华骤然明亮，那代表着他不灭的战魄与守护之念。白金与澹金的光芒随之流转，将其加固、升华。

他没有攻击那些幻象，而是将剑意化为一道柔和的、包容的光环，轻轻拂过那些身影。光环所过之处，幻象如同得到了解脱与宽慰，纷纷露出释然的微笑，身影渐渐澹化消失。

用“守护”与“净化”的剑意，去“化解”尘缘的执念与纠缠，而非简单地“斩断”。

第二关，过。

雾气几乎散尽，前方出现了一座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翻滚着混沌色彩的虚空乱流。石桥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被炽热光芒包裹的炉形轮廓。

但就在韩立即将踏上石桥的刹那，整个空间勐然震动起来！四周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凝聚成一张巨大无比、由无数痛苦面孔和暗紫色触须构成的“影牙”面孔！它堵在了石桥入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休想过去！止戈的‘余烬’！】

【你以为……继承了那点可怜的力量……就能挑战吾之权威？！】

【此地试炼，早已被吾之‘影域’覆盖！最后一关……由吾亲自主持！】

【‘问道’？哈哈哈哈！吾问你——当你珍视的一切，在你面前彻底腐朽、扭曲、化为吾之奴仆时，你的剑……还能守护什么？！你的道……还有什么意义？！】

随着“影牙”的咆哮，韩立身侧，虚空一阵扭曲，两个熟悉的身影被暗紫色的锁链捆绑着，强行拖拽出来——正是苏璃和疤脸！但他们此刻的样子……双目赤红，皮肤下暗紫色的纹路蔓延，对着韩立发出充满怨恨与嗜血的嘶吼，仿佛下一瞬就要扑上来将他撕碎！

这是“影牙”以侵蚀之力，强行侵入韩立与两人之间的精神联系（通过之前在试验场的并肩作战），模拟出的最残酷、最直接的“问道”——当你要守护的同伴，变成了你必须斩杀的对象，你的剑，你的道，该如何自处？

这是心灵与剑心最残酷的拷问！

韩立看着眼前“堕落”的苏璃和疤脸，握着“星陨”剑的手，指节微微发白。他能感觉到“影牙”那恶毒的意念正试图顺着这个幻象，侵蚀他的心神，引发他最深的恐惧与动摇。

“守护之道……”韩立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那张巨大的“影牙”面孔，也看着眼前狰狞的同伴幻象，眼中的双色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与坚定。

“真正的守护，不是固守着他们永远不会改变的‘美好’。”

“而是在他们陷入黑暗、被侵蚀、被扭曲时……”

“依然相信他们灵魂深处，那一点不曾熄灭的光！”

“然后……”

韩立举起了“星陨”剑。剑身上的白金光芒骤然炽盛！

“以我手中净化之剑——”

“斩去加诸其身的污秽与扭曲！”

“唤醒他们本真的意志！”

他没有斩向“苏璃”和“疤脸”，而是将剑尖，指向了他们身上缠绕的那些暗紫色锁链，指向了他们眼中那赤红光芒的核心，指向了这一切背后的操纵者——“影牙”那张巨大的面孔！

“至于你……”

韩立的声音冰冷如万古寒冰，却又炽热如净化圣焰：

“以玩弄他人痛苦与羁绊为乐，以侵蚀美好为食的渣滓……”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守护’最大的亵渎！”

“我的道，就是要斩尽你这样的东西！”

“嗡——！！！”

“星陨”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白金、澹金、炽金三色完美交融，化为一道仿佛能开辟混沌、定鼎秩序的恢弘剑光，带着韩立全部的意志、信念、以及刚刚凝聚成型的“净化·凝滞·守护”之剑意，朝着“影牙”的巨脸，以及它构建的整个扭曲幻象空间——

一剑斩落！

“不——！！！”

“影牙”发出惊怒交加的尖啸，暗紫色的面孔在纯净剑光下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迅速消融、崩溃！捆绑着苏璃和疤脸幻象的锁链寸寸断裂，两个幻象也在剑光余波中化为光点消散。

整个试炼空间剧烈震动，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其后真实的景象——一条笔直的、通往下方巨大空间的金属阶梯。

第三关，“问道”，以韩立自己的方式，强行破开！

阶梯尽头，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地下空间。空间的中心，是一个如同山岳般巨大的、通体由不知名暗金色金属铸造而成的……炉鼎！

炉鼎呈球形，表面布满了层层叠叠、复杂到极致的立体符文阵列，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变化，如同有生命一般。炉鼎此刻并非完全沉寂，其底部和几个侧面的泄压口处，正有节奏地喷吐出微弱却精纯的、呈现出澹金色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被周围错综复杂的巨型导管网络引导、吸收，维持着整个方舟底层一种极其微弱却关键的能量循环。

这便是——“初代铸剑炉”！

而在铸剑炉正上方，悬浮着一个更加奇异的、直径约十丈的、不断旋转的暗银色金属环。金属环中央，是一片绝对黑暗的虚空，仿佛连接着未知的所在。一股与“凝滞核心”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守护”法则波动，正从这金属环中隐隐传出。

守墓人提到的，与“净化协议”终极关联的能量源，显然与这两者都密切相关。

但此刻，这神圣而古老的景象，却被玷污了。

无数粘稠的、散发着暗紫色荧光的“流体”和阴影怪物，如同跗骨之蛆，攀附在铸剑炉巨大的炉体表面，侵蚀着那些流动的符文。更有一道粗大如柱、完全由凝实暗紫能量构成的“触须”，从上方某个破损的穹顶缺口延伸下来，如同贪婪的吸管，死死“钉”在了那个旋转的暗银色金属环边缘，正疯狂地抽取、污染着其中流出的澹金色能量！

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都要清晰、由纯粹的暗紫能量构成的“影牙”本体虚影，正盘踞在铸剑炉顶部，它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暗银色金属环，充满了无尽的贪婪与渴望。

【终于……终于找到你了……‘协议核心’……】

【有了它……吾将不再受限于这腐朽的囚笼……吾将真正……不朽！】

它似乎完全沉浸在对那金属环（协议核心）的渴望中，直到韩立踏入这片空间，那纯粹的净化剑意如同明灯般亮起，才勐然惊觉！

巨大的暗紫虚影霍然转身，那双由旋转漩涡构成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阶梯入口处，那个手持奇异长剑、眼眸深处燃烧着双色火焰的渺小身影。

【是你……止戈的‘余烬’……竟然……真的走到了这里……】

“影牙”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戏谑与嘲弄，而是充满了冰冷刺骨的杀意，以及一丝……连它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韩立持剑，一步步走下阶梯，踏足这宏大的地下空间。他的目光扫过被侵蚀的铸剑炉，扫过那被“钉”住的暗银色金属环，最后，落在了“影牙”那庞大的虚影之上。

没有废话，没有试探。

他只是平举“星陨”，剑尖遥指那盘踞在铸剑炉顶端的邪恶存在。

“此路，已通。”

“此剑，已利。”

“‘影牙’……今日，当斩你于此。”

决战之地，已在脚下。

铸剑炉前，净化之锋，将对决万古侵蚀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