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在冰冷的晨曦中醒来,喉咙干得发疼,四肢百骸如同被拆散了重装,每一寸骨头和肌肉都在叫嚣着疲惫与酸痛。
连续数日昼夜不停地逃亡、警戒、在恶劣环境中勉强休息,即便有丹药和【海浪】对身体状态的监控调整,对重伤未愈的众人来说,依然是极大的负担。
朱浪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看着东方天际那一线逐渐亮起的、惨白中带着些许暗红的曙光,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寒意的白气。
距离“落鹰峡”还有大约两日的路程,按照苏慕白所言的“十日后,子时”,时间已然不多。
而这一路上的遭遇,也印证了苏慕白的警告——
冰原深处那未知存在的苏醒,其影响正如同瘟疫般蔓延,不仅仅是磐石城上空那诡异的阴云,更体现在这荒原上逐渐增多的、被某种混乱邪恶气息侵蚀而发狂的野兽,以及偶尔能感应到的、来自不同方向的、充满恶意与贪婪的隐晦窥探。
他们的队伍,就像黑暗旷野中一簇微弱的篝火,吸引着无数藏在阴影中的、饥肠辘辘的“野兽”。
昨日前半夜,又有一小股不知是流寇还是被侵蚀的妖兽试图袭击,被守夜的皎玉墨和秦雪联手击退,但也让本就不多的休憩时间变得更加零碎。
朱浪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营地。
篝火的余烬早已冰冷。
皎玉墨盘坐在不远处一块大石上,正在晨光中进行每日雷打不动的剑意温养与伤势调理,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股属于剑修的锋锐,在经历连番苦战后,似乎更加内敛沉凝。
秦雪则坐在营地另一侧,背靠着一棵枯树,眼眸微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寒气,如同冰雕玉琢,正在以冰凰圣力缓缓修复着肩头的伤口和消耗的心神。
柳如风父女则蜷缩在篝火残骸旁,相拥而眠,柳飞燕的小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悸。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营地边缘,那片最浓的阴影之中。
盛云靠坐在一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巨岩下,低着头,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他依旧是那身黑衣,仿佛从未更换,也从未沾染尘埃。
晨光吝啬地洒落,却仿佛刻意避开了他所在的那片区域,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模糊的、不真实的暗影里。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如同凝固的雕像,与周遭疲惫、紧张、甚至带着些许惶恐的气氛格格不入。
朱浪看着他的身影,心中那酝酿了数日的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盛云就像一个沉默的、不可控的变数,游离在队伍之外,却又以他那种诡异而强大的方式,影响着所有人的命运。
朱浪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和处境,根本不足以“约束”或“掌控”盛云,但他至少……可以尝试去“沟通”,去履行一点“大师兄”的责任——
哪怕这个责任,在盛云那恐怖的身份和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撑着有些发软的双腿,站起身,朝着盛云所在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脚步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皎玉墨似乎有所察觉,睁眼看了朱浪一下,又看了看阴影中的盛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重新闭上,继续调息,只是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凝练了几分,隐隐将这片区域笼罩。
秦雪虽然没有睁眼,但睫毛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柳如风也醒了过来,看到朱浪走向盛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将女儿往身边揽了揽。
朱浪走到距离盛云约莫一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不至于显得过于靠近引发不必要的警惕,又能让对话清晰传达。
阴影中的盛云,似乎对朱浪的靠近毫无所觉,依旧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朱浪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诚恳,带着一丝属于“师兄”的、试图担起责任的郑重:
“小云。”
没有反应。
朱浪并不意外,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做得不好。”
他开门见山,没有绕弯子。
“从落星湖回来,到极冰原,再到磐石城,我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皎师弟和秦师妹的伤势、任务,还有应付接二连三的麻烦上。对你……确实疏忽了。”
他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偏心”与“失职”。
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大师兄”,在资源、精力、关注都有限的情况下,优先照顾重伤的皎玉墨和实力最强、机缘最大的秦雪,似乎无可厚非。
但他知道,这对同样在队伍中、同样经历了生死、甚至可能背负着更大秘密与压力的盛云来说,并不公平。
尤其是,盛云是他“亲自”拉进百知宗的,是他取的“盛云”这个名字,是他送出的那柄普通匕首(虽然现在变得极其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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