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慕白在乱葬岗孤碑前的“协议”达成,如同一块滚烫的烙铁,暂时封住了朱浪心中最大的恐惧源泉,却也留下了更深沉的灼痛与挥之不去的疑云。
苏慕白那看似随和实则莫测的态度,那三条含义模糊的约定,尤其是最后那句“好好活着”和“磐石城将有大变”的警示,都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归途的脚步格外虚浮,心神不宁。
来时借着夜色与紧张,还能勉强支撑。
此刻独自一人,在愈发凄厉的北风和死寂的乱葬岗中穿行,身后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窥视,让他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磐石城的方向狂奔。
直到那低矮的城墙轮廓再次映入眼帘,西门那两盏在风中摇曳的昏黄灯笼散发出微弱却令人心安的光芒时,他才停下脚步,扶着冰冷的城墙,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
回头望去,那片吞噬了无数亡魂的荒丘,在愈发深沉的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沉默地凝视着这座边城,也仿佛在凝视着他。
苏慕白的影子,如同烙印,深深印在他的脑海。
回到“有家客栈”,已是后半夜。
客栈内一片死寂,只有值夜伙计伏在柜台上打盹的轻微鼾声。
朱浪如同幽魂般,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房间,反手紧紧闩上门,背靠着门板,才感觉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走到桌边,颤抖着手倒了一杯早已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却无法驱散心底深处那层层叠叠的寒意与不安。
“海浪”
他坐在床上,双手交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再次呼唤系统,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希冀。
“再……再扫描一次苏慕白。用最高权限,不惜代价。”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他说的‘钥匙’、‘门’、‘纪元’、‘轮回’,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迫切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将那个神秘强大的存在,纳入某种可以理解的框架,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能让他那被未知恐惧攥紧的心,稍微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指令收到。
启动最高阶信息检索协议……连接深层数据库…
…检索关键词:苏慕白、月白文士、空间神通、高阶修士、未知势力……】
【检索中……警告:遭遇多重高强度信息屏障及因果遮蔽。】
【尝试突破……突破失败。】
【启动备用方案:调用‘灵种’本源生命频率进行共鸣探测……探测中……】
【警告:探测波被未知高阶法则力量反弹!】
【综合判定:目标‘苏慕白’相关信息受到超越当前系统恢复等级(9.85%)的、极高层次权限加密及位面规则保护。
强行突破将导致系统核心过载及暴露风险剧增。】
【结论:权限不足,无法获取有效信息。
建议岛主暂停对该目标的深度探查,避免引起不必要注意。当前已知信息已整合入库,可供参考。】
权限不足。又是权限不足。
朱浪闭上眼睛,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混合着熟悉的挫败与隐约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
从面对“天生绝脉”的绝望,到后来一次次遭遇远超自身实力的危机,再到如今面对苏慕白这种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测度的存在…
“权限不足”这四个字,仿佛成了他在这诡异修仙世界中,无法摆脱的梦魇与标签。
他就像一只偶然闯入巨人庭院的蝼蚁,能看到的,只是眼前方寸之地和偶尔投下的、遮天蔽日的阴影,却永远无法理解庭院的全貌,更无法知晓那些“巨人”们的所思所想,所欲何为。
系统的存在,给了他一线生机和变数,但似乎……也远远不够。
他貌似又一次被世界排斥在外了……
“连你都查不到……他到底……”
朱浪喃喃自语,疲惫地躺倒在硬板床上,望着头顶那片被窗外微弱天光映出模糊轮廓的、斑驳的屋顶。
身体的疼痛,精神的疲惫,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在经历了今晚这场惊心动魄又诡异莫名的“交易”后,终于到达了极限。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飘散。
睡意,如同温柔的潮汐,带着令人沉沦的黑暗,缓缓涌来。
……
眼前,不再是冰冷简陋的客栈房间,也不再是阴森可怖的乱葬岗。
是一片柔和明亮、带着淡淡青草香气的阳光。
阳光透过葱郁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一条蜿蜒的、铺着碎石的小径上。
小径两旁,是开得正盛的、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是校园。他前世大学的校园。
那条通往图书馆后花园的、他走了无数遍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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