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城外的清晨,冰冷而宁静。
积雪覆盖的荒原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苍白的光,远处城池的轮廓如同蹲伏的巨兽,尚未完全苏醒。
夜间的惊心动魄、废弃矿道中的生死逃亡、以及那间奇异静室中与苏慕白的短暂会面,都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随着天光渐亮,被强行按入了记忆的深层,但留下的余波,却依旧在每个人心头震荡不息。
皎玉墨沉默地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稳,但眉宇间凝聚着挥之不去的思索与凝重。
苏慕白的话,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关于当前危局的警惕,更有对自身“真龙气象”、未来道路,乃至背后可能存在的“棋局”的更深层思索。
他需要时间消化,也需要尽快恢复伤势,提升实力。
唯有手中的剑,才是应对一切变数的根本。
秦雪紧随其后,月白色的劲装纤尘不染,眼眸沉静如故,只是那眼底深处,似乎比以往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
冰凰圣脉的彻底觉醒与寒髓的炼化,让她在力量层面迈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但苏慕白点出的“冰凰临世”与“身负大气运、大因果”,却让她对自身血脉的来历、家族的覆灭,以及未来可能卷入的更大漩涡,产生了更清晰的预感。
力量带来底气,也带来责任与更沉重的宿命感。
她需要巩固修为,也需要理清思绪。
朱浪则走在两人稍后,脚步还有些虚浮,脸色苍白。
内伤未愈,加上一夜奔逃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看起来格外憔悴。
但更折磨他的,是心中那股如同毒蛇般缠绕不去的、名为“不安”的情绪。
苏慕白的出现,对他“天生绝脉”秘密那近乎洞悉的眼神和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眨眼,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潘多拉魔盒。
他害怕。
害怕这个秘密被皎玉墨和秦雪知道。
害怕看到他们眼中可能出现的失望、轻视,或者那种对待“弱者”的、带着距离感的“同情”。
他宁愿他们永远把他当成那个有点小聪明、运气不错、但实力低微的“大师兄”。
至少那样,他还能维持那点可怜的自尊,还能以“同伴”而非“累赘”的身份,站在他们身边。
苏慕白会守口如瓶吗?
那个神秘莫测、行事全凭喜好的家伙,真的会因为他一个哀求的眼神,就替他保守秘密?
万一他哪天说漏嘴,或者干脆以此为要挟……
想到这里,朱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走在队伍最后方,那个几乎与周围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衣少年。
盛云。
这家伙从离开那静室后,就再没说过一个字。
他依旧抱着手臂,低着头,幽紫色的眼眸被额前碎发遮挡,看不清情绪。
周身那股阴冷疏离的气息,比之前更重了几分。
苏慕白点破他“煞气内蕴,魔魂暗藏”,显然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他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小云。”
朱浪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盛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客栈?柳女侠的师父可能快到了,我们也好商量一下接下来……”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经历了昨晚的生死与共,以及苏慕白那番关于“棋局”和“棋子”的警示,他觉得,无论如何,盛云应该暂时跟他们一起行动更安全,也更有助于……嗯,完成主线任务里关于调查盛云的那部分。
盛云缓缓抬起头,碎发下,那双幽紫色的眼眸冰冷地看向朱浪,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朱浪,看得朱浪心里有些发毛。
过了好几秒,就在朱浪以为他又要用那句“麻烦精”或者干脆无视自己时,盛云才缓缓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嗯。”
一个极轻、几乎被晨风吹散的音节。
他同意了。
虽然态度依旧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情愿,但他同意了暂时跟他们一起回去。
朱浪心中微微一松。
不管怎样,能把盛云暂时“拴”在身边,总比让他一个人不知跑哪儿去、干出什么事来要强。
而且,有他在,面对可能的危险,也算多一份战力。
“那好,咱们先回去。秦师妹,皎师弟,你们觉得呢?” 朱浪看向前面的两人。
皎玉墨点了点头:“可。”
秦雪也微微颔首,没有反对。
对于盛云,她同样心存警惕,但苏慕白的话让她意识到,他们这些人,或许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绑在了同一艘船上。
是敌是友暂且不论,至少目前,多一个人,多一份观察的窗口。
四人不再多言,默默朝着磐石城的方向走去。
晨曦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孤单而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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