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浪本以为,在磐石城这间简陋客栈休整一夜,次日清晨便能继续南归,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皎玉墨的伤需要更好的环境静养,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消化极冰原的惊魂经历,更别说还有盛云这个不稳定的“尾巴”和柳飞燕这个意外的“故人”,尽早离开才是上策。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天刚蒙蒙亮,朱浪还在睡梦中努力与硬板床和被褥里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霉味作斗争,房门就被一阵毫不客气、充满活力的“砰砰”声敲响了。
“朱书生!朱书生!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柳飞燕那清脆响亮、带着十足“江湖朝气”的嗓音,穿透不算厚实的门板,直冲朱浪耳膜。
朱浪痛苦地呻吟一声,把脑袋埋进带着怪味的枕头里,试图隔绝这噪音。
昨晚他胡思乱想到半夜才睡着,此刻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
“朱书生!别睡啦!快起来!今天天气可好啦!陪我去城里逛逛!我打听过了,今天东市有集会,可热闹了!”
柳飞燕不依不饶,敲门声更急了。
“你再不起来,我可要撞门啦!本女侠说到做到!”
撞门?
朱浪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
以他对柳飞燕“虎”劲的了解,这姑娘还真干得出来!
他连忙翻身坐起,胡乱套上外袍,揉着惺忪睡眼,趿拉着鞋子,上前拉开了房门。
门一开,一股清晨特有的、带着寒意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随之涌入的,还有柳飞燕那张神采奕奕、笑容灿烂的俏脸。
她依旧穿着那身杏黄劲装,红色腰带束得紧紧的,乌黑的马尾辫梳得一丝不苟,额前还沾着点清晨的露水,整个人仿佛一颗沾着晨露的、生机勃勃的小太阳。
“朱书生!你可算起来啦!”
柳飞燕见他开门,眼睛一亮,也不等他邀请,侧身就挤了进来,动作自然地仿佛进了自己屋。
她目光在朱浪那鸡窝般的头发、皱巴巴的衣袍和惺忪睡眼上扫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朱书生,你这模样,可半点不像游学归来的书生,倒像是被山贼劫了道、刚逃出来的难民!”
朱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走到简陋的脸盆架旁,用冰冷刺骨的井水胡乱抹了把脸,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柳女侠,这才什么时辰?鸡都没叫呢吧?”
他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估摸着也就卯时初。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柳飞燕理直气壮,在房间里唯一那张破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姿势颇为“豪放”。
“再说了,逛集市就要赶早,去晚了,好东西都被人挑完啦!”
“我跟你说,我昨晚可是打听到了,今天东市不仅有寻常的皮毛山货交易,还有从南边来的行商,带来不少新奇玩意儿呢!说不定能淘到什么宝贝!”
朱浪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无奈道:“柳女侠,我……”
“打住!”
柳飞燕抬手制止了他,一副“我早就知道你要说什么”的表情,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微微扬起下巴,故作严肃道:
“朱书生,咱们江湖儿女,讲究的就是个‘义’字!”
“他乡遇故知,这是多大的缘分!”
“你昨天请我吃饭,我还没谢你呢!”
“今天我请你逛街,给你当向导,带你见识见识咱们北地的风土人情,顺便……保护你的安全!”
“你看你,文文弱弱的,这磐石城鱼龙混杂,你一个人乱逛,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有本女侠在,保你平安无事!”
她说得一套一套的,正气凛然,仿佛不是在“绑架”朱浪陪她逛街,而是在执行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侠义任务”。
朱浪听得嘴角直抽抽。
保护我?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昨天要不是秦雪那一眼,你差点被几个醉汉揍了好吗?
还我文文弱弱……好吧,跟他们这帮“天命之子”、“天之骄女”、“未来魔头”比起来,我确实挺“弱”的。
但再怎么弱,我也是个炼气期修士(虽然是战五渣),对付几个凡人地痞还是绰绰有余的好吧!
“柳女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朱浪试图挣扎,他真心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多留,更不想陪一个精力过剩的十六岁少女去逛什么劳什子集市。
有这时间,不如琢磨琢磨怎么帮皎玉墨疗伤,或者研究研究“灵种”的变化。
“只是什么只是!”
柳飞燕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朱浪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往外拖。
“哎呀,别磨蹭了!再磨蹭好位置都被人占啦!”
“你放心,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逛完集市,我请你去吃磐石城最有名的‘老刘头烤羊腿’,保管让你吃了还想来!”
她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朱浪猝不及防,被她拖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哎哎哎,柳女侠,慢点慢点!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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