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如同执拗的箭矢,坚定不移地划破越来越显苍白、凛冽的天穹,一路向北。
随着距离的拉长,时间的推移,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逐渐抽离了温度,变得冰冷、干燥、带着一种金属般的硬度。
下方掠过的地貌,也忠实地记录着这片土地的变迁:
起初是连绵起伏、郁郁葱葱的原始山林,林间灵气氤氲,生机勃勃,
渐渐地,绿意开始褪去,被枯黄与灰褐色取代,山峦变得低矮,植被稀疏,地表开始出现大块大块顽固不肯融化的残雪,
再往前,视野豁然开朗,大地仿佛被一层厚厚灰白毯子覆盖,只剩下零星裸露的黑色岩石如同怪兽的脊骨,顽强地刺破雪被——这是被寒风吹刮、只剩下冻土与薄雪的荒原。
最终,当他们飞行了不知多少万里,跨越了数道无形的、象征着气候分界的山脉之后——
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望不到边际的、纯粹到令人心悸的、散发着亘古不化寒意的纯白世界,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静地、蛮横地横亘在天地的尽头,闯入了他们的视野。
那便是北域极冰原。
仅仅是遥遥望见其轮廓,一股仿佛来自九幽深处、能够冻结血液、凝固灵魂的极致寒意,便已跨越了空间,如同无形的冰潮,汹涌澎湃地扑面而来。
那不是简单的低温,而是一种蕴含着“死寂”、“封冻”、“终结”法则意蕴的、直击生命本能的严寒。
就连呼啸的北风,在接近那片纯白时,似乎都变得凝滞、沉重,带着冰屑的锐利。
连续数日毫不停歇的全力飞行,即便对于修为已至金丹、且身负至高传承的皎玉墨和秦雪而言,也绝非轻松之事。
灵力持续而大量地消耗于抵御愈发酷寒的环境、维持高速飞行以及必要的警戒之上。
皎玉墨虽然气息依旧沉稳如山,但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瞬间凝结成冰晶的汗珠。
秦雪周身的冰蓝寒气似乎与外界寒意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消耗相对小些,但那双眼眸深处,也透出几分长途奔波的清冷倦意。
至于朱浪……他已经完全是在靠毅力(和时不时偷偷塞进嘴里的回气丹)硬撑了。
他那可怜的、炼气期的微末修为,在这种动辄万里、环境恶劣的长途跋涉中,简直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即便裹着厚厚的特制裘绒,依旧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四肢百骸都冻得有些麻木,灵力运转更是滞涩到了极点,飞行轨迹都开始出现不稳的晃动。
“前方有座聚集的小镇。”
皎玉墨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方雪原边缘,一个如同白色巨毯上不慎滴落的墨点般的、由低矮建筑组成的聚居地,冷静地开口,声音在凛冽的风中依旧清晰。
“我们在那里休整一晚,恢复灵力,调整状态,明日再正式进入极冰原。”
他的提议务实而必要。
极冰原绝非善地,必须以最佳状态踏入。
秦雪的眼眸淡淡扫过朱浪那副快要冻僵、强撑着的狼狈模样,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清冷地吐出一个字。
“可。”
算是同意了休整。
朱浪如蒙大赦,连忙把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牙齿都有些打颤。
“好……好!师弟说得对!养精蓄锐,方能……百战百胜!咱们……先去暖暖身子……”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被冻住了。
三道流光降低了高度,朝着那座孤零零矗立在雪原边缘、仿佛随时可能被无尽白色吞噬的小镇落去。
小镇名为“雪融集”,名字带着一丝对温暖的期许,却也暗示了其尴尬的位置——仅仅是极冰原“融化”的边缘地带。
这里是冒险者、商人、低阶修士、逃亡者、以及各种怀着不同目的之人进入极冰原前,最后也是唯一一个像样的补给点和歇脚地。
因此,小镇虽然规模不大,建筑低矮粗糙,多以厚重的石块和抗寒木材搭建,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但却异常“热闹”。
街道上人影憧憧,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酒馆、客栈、杂货铺、简陋的装备店乃至一些挂着暧昧灯笼的场所,都透出一股混杂着生存挣扎、**与机遇的、粗粝而鲜活的气息。
三人的从天而降,尤其是皎玉墨那卓尔不群、冷峻如冰峰的气质,秦雪那清冷绝伦、不染尘埃的容颜,以及两人身上那即便极力收敛、依旧让周围低阶修士感到隐隐心悸的深不可测气息,瞬间吸引了街道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各种意味不同的视线——好奇、探究、惊艳、忌惮、贪婪、算计——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网,交织而来。
至于被两人隐隐护在中间、修为低微、脸色发青、看起来像是“跟班”或“累赘”的朱浪,则被大多数人自动忽略了。
感受到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皎玉墨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周身那股属于剑修的、凛冽无匹的锋芒之意微微透出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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