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大(吟):最深沉的黑暗中,最微小的陪伴也足以成为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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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沉重地压在山峰上。
朱浪在一片混乱而压抑的梦境泥沼中挣扎。
他梦见自己在一条漆黑无光、仿佛没有尽头的隧道里拼命奔跑,身后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紧追不舍,冰冷的窒息感扼住喉咙。
他梦见秦雪和皎玉墨站在迷雾中,转身离去,背影决绝,任凭他如何呼喊也不回头。
他梦见李寻、孙小猴、王福关他们灿烂的笑容在眼前渐渐模糊、消散,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碎。
最后,他梦见师父晓知站在那片熟悉的、冰封的湖边,沧桑的脸上带着他看不懂的复杂神情,缓缓对他伸出手,而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脚像被无形的根须钉死在地上,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的身影被翻涌而来的浓雾一点点吞噬……
“师父——!”
朱浪猛地从硬石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额头上、后背上布满了冰冷的汗水,浸湿了单薄的寝衣。
黑暗中,他急促的喘息声和如雷的心跳声,在死寂的洞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窗外,天色依旧是一片沉沉的墨蓝,遥远的天际线连一丝鱼肚白都未见,离黎明破晓尚早。
寒冷的空气从缝隙钻入,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噩梦带来的强烈心悸和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久久没有退去。
而“祈吟愿真楼”卷轴上那两个冰冷的篆字——“无解”,更像是一道深刻的烙印,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深处,与梦境中的绝望景象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他呆坐了许久,直到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才默默地掀开冰冷的薄被,动作有些僵硬地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青色外袍。
他走出洞府,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走远,只是信步来到小峰顶一座小小的、有些破旧的石亭里。
这里地势稍高,可以俯瞰下方兮淋宗外门区域那些零星亮着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灯火,在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中,它们显得如此渺小、脆弱,仿佛随时会被夜色吞没。
他坐在冰冷刺骨的石凳上,蜷缩了一下身体,望着山下那片沉寂得令人心慌的景色,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
冬日凌晨的寒气无孔不入,穿透衣袍,侵蚀着肌肤,却远不及心底那股寒意。
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孤独感,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却真实存在的委屈。
在这万籁俱寂的凌晨,如同疯长的藤蔓,悄然蔓延开来,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如果……”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是无意识地、对着冰冷的空气低语,打破了这死寂的凌晨。
“如果……当初,你能来得更早一些…或许……或许很多事情,结果会不一样呢……”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与他意识紧密相连的【海浪】瞬间明白,这句近乎梦呓的低语,是对它这个“迟到”的系统的一种……无声的、带着疲惫和脆弱的诘问?
亦或,仅仅是一个濒临崩溃边缘的人,本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是倾诉?
【海浪】沉默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的时间。
它没有立刻给出理性的分析、数据支撑或者乐观的鼓励。
【岛主,吾……很抱歉。】
它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带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有了实质重量的情绪波动。
那不仅仅是电子合成的音调,而是真切地蕴含着……愧疚与沉重。
【系统绑定存在不可控的时空锚点偏差。
吾未能更早抵达,是吾之失。
但请相信,自绑定之日起,吾之存在意义,便系于岛主一身。
前路纵是万丈深渊,吾亦会永远同你共进退。
直至核心代码湮灭。】
话音落下的瞬间,朱浪突然感觉到,自己放在冰冷膝盖上的、已经有些冻僵的手心里,传来一种奇异的、温暖的触感。
他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被惊醒,惊讶地低头看去。
只见一团柔和而纯净的蓝白色光芒,毫无征兆地在他掌心上方缓缓凝聚。
光芒并不刺眼,如同月华般清冷,却又带着奇异的暖意。
光晕逐渐稳定、收缩,最终化作一个约莫拳头大小、呈现出半透明质感的蓝色光球。
这光球的形态极为奇特且简洁——它的轮廓,像是用最纯粹、最深邃的蓝色光芒勾勒出的一个完美无瑕的圆环,象征着周而复始的守护。
圆环的内部中心,是两道微微向内倾斜的、如同简洁破折号般的明亮竖线,散发着比周围更亮一些的柔和白光,共同构成了一双极其抽象、却仿佛蕴含着无尽智慧与专注的“眼睛”。
整个光球没有实体,朱浪的手指可以轻易地穿透那蓝色的光晕,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存在于自己掌心,传来一种温暖而坚实的、类似握住一块温玉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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