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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迎着王元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声音清晰地回答道：“回前辈，此乃赤真丹。”
“赤真丹？”王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不自觉地又锁紧了几分，显然这个丹药的名字对他而言也颇为陌生，或者说，至少不是a寻常丹徒能够接触到的丹方。他低头再次审视掌心那三枚赤红如血的丹药，指尖轻轻摩挲着丹丸温热的表面，那触感温润中带着一丝奇异的颗粒感，内里似有无数细小的能量晶体在微微震颤。
“有何功效？”王元沉声问道，目光锐利，似要穿透丹药，看清其本质。
“增长修为。”林凡的回答依旧简洁明了，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与聚气丹效果类似，但药力更为精纯霸道一些，适合冲击瓶颈，或是在灵气匮乏之地快速恢复。”
增长修为，与聚气丹效果类似，但药力更为精纯霸道……
王元闻言，目光微凝，心中却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聚气丹是修行界最基础也最通用的丹药，但其药力相对温和，对于修为略高或体质特殊的修士而言，效果便会大打折扣。而这赤真丹，若真如林凡所言，药力精纯霸道，那其价值可就远非普通聚气丹可比了。尤其是适合冲击瓶颈这一点，更是让王元心中一动。
他再次将一枚赤真丹凑到鼻尖，这一次，他嗅得更为仔细。那股奇异的、夹杂着淡淡血腥气与燥热感的药香，此刻在他鼻尖萦绕，不再显得古怪，反而透着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他甚至能从这香气中，隐约感受到一种原始而狂野的力量。
王元没有立刻评价，而是将三枚丹药重新放回玉瓶，然后又从玉瓶中倒出了另外三枚。这三枚丹药与先前那三枚一般无二，同样是通体赤红，龙眼大小，表面光滑，色泽鲜艳如血，散发着微弱的热力。
一共是六枚！
王元拿起其中一枚，这一次，他没有只是观看和嗅闻，而是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察的灵力，轻轻在那赤真丹表面刮擦了一下。一丝极细的赤红色粉末被刮下，王元将那粉末捻在指尖，仔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灵气浓度和属性。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原本只是郑重的神色，此刻更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异。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林凡，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丹香浓郁，药力凝而不散，这赤真丹，你炼制出了六颗。”
他稍作停顿，目光在那六颗丹药上再次逡巡片刻，最终落在那色泽最为深邃、表面隐隐有流光转动的两颗丹药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其中四丸中品，两丸……上品！林凡，你，很不错！”
上品！而且是两颗上品！
此言一出，旁边的王寿脸上刚刚因自己炼出上品解毒丹而堆起的得意笑容，瞬间僵硬了少许。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凡手中的玉瓶，又看向王元严肃的神情，心中的那份优越感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下去的嫉妒。
他王寿费尽心力，也才堪堪炼出一颗上品解毒丹，已经是超常发挥，引以为傲了。可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林凡，竟然一出手就是六颗赤真丹，其中更有两颗达到了上品！这如何让他不惊？如何让他不妒？
刘民在一旁也是心中微动，暗道：“这林凡果然不是池中之物，赤真丹……听名字便非同凡响，竟能炼出两颗上品，这份炼丹造诣，恐怕已经远超寻常丹师。”他表面上依旧是那副憨厚中带着几分羡慕的表情，但心中却对林凡的来历更加好奇起来。
然而，面对王元如此高度的评价，林凡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既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激动或欣喜，也没有谦逊几句，只是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轻轻眨动了一下，然后微微颔首，便再无其他表示，仿佛王元夸赞的并不是他一般。
空气中霎时间弥漫开一丝微妙的尴尬。
刘民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王元，他敏锐地察觉到，在林凡那近乎冷漠的反应之后，王元前辈那张素来沉稳的脸庞上，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被打断话语或是未得到预期回应的……不自然。虽然这丝不自然稍纵即逝，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刘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家伙……”刘民心中暗自摇头，“要么是哪个隐世家族出来历练的公子哥，不懂人情世故；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修炼痴儿，孤僻成性，除了修行和炼丹，对外界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这样的态度，在这入门都得看人喜好来分派资源的地界，明摆着更容易得罪人啊。”
果不其然，就在王元那丝不自然闪过的同时，刘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的王寿在最初的震惊和嫉妒之后，眼神深处竟是闪过了一抹幸灾乐祸。显然，林凡这种不给王元面子的行为，让他找到了一丝心理平衡。只是，这丝幸灾乐祸很快便被他掩饰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烈的嫉妒之火，那火焰几乎要从他眼中喷薄而出，死死地盯着林凡，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王元毕竟是陈家执事，心性远非寻常人可比。他很快便将那丝不自然压了下去，目光从林凡身上移开，扫了一眼三人，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可以说带着几分公式化的淡漠：“很好，柒拾贰号刘民，叁拾伍号王寿，以及……壹拾玖号林凡，你们三人都通过了此次炼丹考核。”
听到这个结果，刘民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连连躬身：“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王寿也收敛了嫉妒的神色，脸上挤出笑容，躬身道：“谢前辈提携！”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唯有林凡，依旧只是微微颔首，惜字如金。
王元似乎也懒得再与林凡多费口舌，继续说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陈家的客卿炼丹师。不过，你们也莫要高兴得太早，通过考核，仅仅是获得了入门的资格，你们如今都只是最低级的丁等炼丹师。”
他顿了顿，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稍后，会有人过来，引领你们前往客卿居所安顿下来，同时会给你们发放身份令牌和丁等炼丹师的月例。至于后续的丹药任务、品级晋升等事宜，你们的身份令牌中会有详细记载，自行查阅便是。”
“是，我等明白。”刘民和王寿齐声应道。
王元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摆了摆手：“你们先在此等候片刻。”说完，他便转身，没有再看三人一眼，径直朝着院外走去，步伐沉稳而迅速，似乎有什么要事急着去处理。
看着王元离去的背影，刘民心中暗忖：“这位王元前辈，对林凡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啊……是因为林凡的天赋，还是因为他那古怪的丹药和更古怪的性格？”他又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沉默不语的林凡，以及另一边脸色阴晴不定的王寿，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警惕。这陈家，看来也并非表面上那般平静。
三人各怀心思，在院中静静等待。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一个身着陈家仆役服饰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客气地将他们引往所谓的客卿居所。
而与此同时，王元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座看起来颇为雅致，实则守卫森严的小楼前。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变得恭敬无比，轻轻叩响了房门。
里面赫然坐着陈三和陈方，此前考核过程中正是陈三派人传话要留下刘民好让对方进一步处在监控当中。
“笃，笃笃。”
轻缓而富有节奏的叩门声在静谧的楼道间响起。
“进来。”一道略显慵懒，却带着不容错辨威严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王元推开那扇由名贵乌木雕琢而成的房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上等灵茶的清香扑面而来。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地面铺着的柔软兽皮地毯上，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去。
小楼内的陈设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低调的雅致。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桌案摆放在正中，桌案后，坐着两名锦衣青年。左首一人，面容俊朗，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陈三。他手中正把玩着一只白玉茶杯，杯中碧绿的茶水轻轻晃动。右首的则是陈三族弟陈方，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点。
“属下王元，拜见三公子，方公子。”王元走到桌案前三步远的位置，躬身行礼，姿态谦恭有度。
陈三抬了抬眼皮，目光在王元身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地开口：“王元执事，考核之事，如何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轻忽的分量。
王元直起身，微微垂首，条理清晰地开始汇报：“回禀两位公子，此次炼丹考核，共有三人通过。其中，叁拾伍号王寿，炼制解毒丹六丸，五中品，一上品。壹拾玖号林凡，炼制赤真丹六丸，四中品，两上品。”
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两位公子的神色。陈三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而陈方则在听到“上品赤真丹”时，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至于那柒拾贰号刘民……”王元继续说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他在第二轮考核中炼制的是小聚气丹，成丹五丸，均为普通品质，并无出奇之处。”
此言一出，陈方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放下轻点桌面的手指，身子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陈三，有些按捺不住地开口问道：“族兄，依你看，这刘三…会不会是铁家那边，或者其他什么势力派来的探子？他给我的感觉始终透着古怪。如今炼丹考核却又表现得如此平庸，这般反差，不得不让人多想。”
陈方语气中的急切显而易见，他似乎对刘民这个“变数”格外在意。毕竟，如今斗争激烈任何一丝可能的威胁，都足以让他们警惕。
陈三闻言，并未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地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壶嘴倾斜，一道澄黄的茶水便注入到陈方身前的空杯之中，茶香袅袅，沁人心脾。他给陈方斟了七分满，又将茶壶放回原位，这才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沏好的茶，用杯盖轻轻拨了拨漂浮的嫩绿茶叶，凑到唇边呷了一小口。
整个过程，他不紧不慢，仿佛陈方提出的问题不过是寻常闲聊。直到他放下茶杯，才将目光转向陈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探子么？”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多个炼丹师，于我陈家而言，难道不是好事么？”
茶室内的空气似乎因为陈三这句话而微微凝滞了一下。
陈方被陈三这句反问弄得一愣，他接过身前那杯尚带着温热的茶，却没有立刻饮用，眉头依旧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汤，倒映出自己思索的面容，努力咀嚼着陈三话中的深意。
“族兄的意思是……我们不管他是不是探子，只要他能炼丹，就先用着？”陈方试探着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陈三不置可否，只是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目光悠远地看向窗外，仿佛窗外的景色比眼前的谈话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寂静在房间内弥漫了数息。
突然，陈方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之处，眼中那丝疑惑迅速被一抹兴奋与恍然所取代。他猛地一拍大腿，因为动作幅度略大，杯中的茶水都险些被晃了出来，他却毫不在意，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族兄高见！”
他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继续说道：“管他是不是细作，只要他能为我陈家炼制丹药，那便是可用之人！我们陈家炼出的丹药，每一批都会有专门的药师进行查验，是否有毒，是否有问题，一验便知！他若真是细作，想在丹药里动手脚，那是自寻死路！反过来，他若真有些本事，能稳定地产出丹药，那对我们而言，就是实打实的助力！”
陈方越说越是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刘民乖乖为陈家炼丹的场景。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一杯庆功酒，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如此一来，我们不仅不用担心他暗中捣鬼，还能白得一个炼丹师，何乐而不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