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零，我靠什么立足 第86章 石磨新生

晨光透过老榕树的枝叶，洒在顾得老先生的粿条作坊前。他坐在竹椅上，望着那台崭新的电动石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石磨安静地运转着，发出均匀的低鸣，像是与岁月达成了某种和解。顾得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米浆的清香，这味道几十年如一日，却从未令他厌倦。

“老头子，发什么呆呢？”老伴陈娟端着一盆刚泡好的大米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

顾得指了指石磨：“你看它，转得多稳当。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得使上全身力气推那老石磨呢。”

陈娟放下米盆，擦了擦手：“是啊，多亏了安仔那孩子，还有乡亲们帮忙。你这老腰也能歇歇了。”

顾得点点头，目光飘向远方，思绪回到了昨天那个热闹的早晨……

昨日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顾得像往常一样起身准备推磨。他的腰在前几天雨中送货时扭了一下，此刻隐隐作痛。陈娟看着他僵硬的动作，忍不住道：“今天就歇一天吧，我去市集买现成的米浆。”

顾得摇头：“那怎么行？老主顾们都认咱们的味道。石磨慢磨的米浆，和机器打出来的，口感完全不同。”

正当老两口争执时，院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声。顾安从副驾驶座跳下来，身后跟着一辆小货车。

“得爷爷，陈奶奶！我带了帮手来！”顾安高声喊道，脸上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顾得疑惑地走出门：“安仔，你这是做什么？”

顾安笑着拉开货车的遮布，露出一台闪着金属光泽的设备：“给您老换台电动石磨！我这几天特意找厂家定制的，转速可以调节，保证磨出来的米浆和您手工推的一样细腻。”

顾得愣住了，他看着那台现代化的机器，又回头望望院里那台用了四十多年的老石磨，心中五味杂陈。

“这、这得花多少钱啊……”顾得喃喃道。

“您就别操心这个了。”顾安拍拍祖父的肩，“最近农家乐的生意不错，攒了些钱，村长和书记也支持咋们换新设备。再说了，您这手艺得传承下去，不能让您的身体先垮了。”

陈娟擦着眼角：“孩子有心了，可是你爷爷那倔脾气……”

果然，顾得皱起眉头：“我用惯了老石磨，这新玩意儿我怕操作不来。而且电费得多贵啊！”

顾安早有准备：“电费我测算过了，一个月最多多花五十块，但您能多产出三倍的粿条。这不，我还带来了说明书，简单易懂。”他从包里掏出几页纸，“最重要的是，您不用再费力气推磨，可以专心给游客讲解咱们的传统手艺，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顾得还在犹豫，村里的小货车接二连三地到了。顾老木匠、顾周电工、顾大锤……七八个村民笑呵呵地走进院子。

“顾老弟，听说要换新磨了？我们来搭把手！”顾老匠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顾得惊讶地看着这群老邻居：“你们怎么都来了？”

顾安狡黠一笑：“我提前就跟叔伯们说好了，今天来帮工，晚上奶奶做粿条宴请大家！”

陈娟顿时笑开了花：“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馅料！鲜虾、猪肉、韭菜都有新鲜的！”

就这样，在顾安的精心策划下，改造工程开始了……

回忆至此，顾得不禁微笑起来。那时的他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大家忙前忙后，心里既感动又有些不是滋味。那台老石磨陪伴了他大半生，上面的每一道痕迹都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得爷爷，来搭把手！”顾安的呼唤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村民们已经行动起来。顾老木匠仔细检查了老石磨的底座：“这榆木底座还结实着呢，稍微加固一下就能继续用。”

周电工打量着线路：“得从主屋拉条专线过来，保证电压稳定。石磨电机功率不小呢。”

顾大锤则组织年轻些的小伙子们拆卸老石磨的上盘：“小心点，这石头边沿有些磕碰了，别伤着手。”

顾得站在一旁，忽然觉得有些插不上手。这作坊里的每一样工具他都熟悉得像自己的手指头，此刻却成了旁观者。

顾安敏锐地察觉到祖父的情绪，走过来拉住他：“得爷爷，您来指挥大家摆放位置吧。磨盘的方向和高度都有讲究，您最懂了。”

顾得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对对，石磨的进料口要朝东，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迎着晨光，米浆才会白嫩透亮。”

在顾得的指导下，大家小心翼翼地将新石磨安装到位。电动马达被巧妙地隐藏在传统的木制外壳中，从外面看，石磨依然保持着古朴的外观。

“妙啊！”顾老木匠赞叹道，“外观不变，内核升级，既保留了传统之美，又注现代之方便！”

周电工接好线路，推上电闸。石磨发出均匀的嗡嗡声，上盘缓缓旋转起来，速度稳定而柔和。

“成功了！”顾安欢呼道，村民们也纷纷鼓掌。

顾得却皱起眉头：“这转速是不是有点快？米浆磨得太急，口感会偏粗。”

顾安赶紧调整调速器：“这样呢？”

石磨慢了下来，几乎与人工推磨的速度一致。

顾得点点头，抓了一把泡好的大米投入进料口。片刻后，乳白色的米浆从磨缝间缓缓流出，细腻均匀，散发着熟悉的米香。

“我来试试！”顾得亲自操刀，他仔细观察米浆的成色，又用手指蘸了一点品尝，“嗯，火候正好！和手工推的几乎一样！”

陈娟早已准备好蒸锅，舀了一勺新磨的米浆倒入蒸盘：“我这就蒸一盘试试！”

在众人的期待中，第一盘电动石磨粿条出炉了。陈娟熟练地将蒸好的粿条切成条状，拌上特制酱料，分给每个人品尝。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咀嚼的声音。

“怎么样？”顾得紧张地问，像是等待审判的考生。

顾老木匠先开口：“嗯！筋道爽滑，米香浓郁，还是那个味道！”

“好像比之前的还要细腻一点？”周电工咂咂嘴，“口感真不错！”

大家纷纷点头称赞。顾得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得爷爷，来客人了！”顾安的呼唤将顾得从回忆拉回现实。

一位带着相机的游客好奇地走近：“老先生，这就是制作传统粿条的石磨吗？我能拍照吗？”

顾得站起身，自豪地介绍：“是啊，这石磨可有来历了。别看现在是电动的，磨出来的米浆和手工推的一模一样。来来来，我给您讲讲粿条的制作过程……”

顾得一边操作石磨，一边详细讲解选米、泡米、磨浆、蒸制的每一个环节。游客听得入神，不时拍照记录。

陈娟在一旁准备馅料，看着丈夫神采飞扬的样子，眼中满是欣慰。过去顾得推磨时就累得满头大汗，哪还有精力给游客讲解？现在好了，他既能展示传统手艺，又不必过度劳累。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炙热，陆陆续续有游客前来参观购买。顾得从容地操作着石磨，讲述着粿条的历史和制作秘诀。陈娟则负责蒸制、切条、调味，夫妻配合默契。

傍晚时分，客人渐渐稀少。顾得关掉石磨电源，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陈娟端来两碗刚出锅的粿条：“累了吧？快吃点东西。”

顾得接过碗，却没有动筷。他望着那台静默的石磨，轻声说：“老婆子，我好像明白安仔的用心了。”

陈娟在他身边坐下：“是啊，孩子是心疼我们。现在多好，你既能继续做喜欢的粿条，又不用那么辛苦。”

顾得点头：“我以前总觉得传统就得原汁原味，一点不能变。但现在想想，石磨从人力到水力，再到电力，本来就是不断进步的过程。重要的是我们保留了对食材的尊重，对工艺的讲究，而不是固执于某一种形式。”

陈娟拍拍他的手：“你想通了就好。安仔那孩子，特意来帮我们改装，真是难为他了。”

正说着，顾安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得爷爷，陈奶奶！我买了些新鲜海蛎，晚上做海蛎煎粿条吧！”

顾得站起身，走向顾安，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安仔，”顾得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顾安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得爷爷您说什么呢！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顾得摇摇头：“不，我不光谢你买这石磨。我谢你……谢你理解爷爷的固执，谢你用这种方式既保留了传统，又减轻了我们的负担。你比爷爷想得周到。”

顾安感动地握住顾得粗糙的手：“得爷爷，您的粿条手艺是咱们村的宝贝，也是整个村子的骄傲。我只是希望这份传统能延续得更久远些。”

陈娟抹着眼角：“好了好了，别站在这儿抒情了。安仔，快来帮奶奶准备晚饭。昨天乡亲们帮忙安装石磨，今晚咱们做些好吃的感谢大家。”

夕阳西下，顾得家小院里又热闹起来。村民们陆续到来，带着自家种的蔬菜、刚捕的鲜鱼、新酿的米酒。很快，院子里摆开了两张大方桌，上面摆满了各色佳肴，最受欢迎的自然是顾得老两口制作的粿条。

酒过三巡，顾得站起身，举杯道：“各位乡亲，我顾得在这里谢谢大家了！昨天要不是你们帮忙，那石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装好。”

顾老木匠笑道：“老弟客气什么！咱们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就是！”周电工接话，“您老的粿条可是咱们村的一绝，每年节庆都指望您呢！您身体好好的，才能继续做这美味不是？”

顾得感激地点点头：“特别要谢谢安仔。”他转向顾安，“孩子，爷爷以前总觉得老手艺就得依靠人工。现在明白了，你是用新的方式守护着老传统。爷爷为你骄傲！”

顾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得爷爷，我怎么会忘掉老手艺呢？这次改装石磨，我只是希望二老别太劳累，同时也能让更多人了解咱们的传统美食。”

顾大锤举起酒杯：“要我说啊，安仔这孩子有出息！既懂新技术，又尊重老传统。来，大家为顾安干一杯！”

欢声笑语中，夜空渐渐布满星辰。村民们聊着家常，分享着美食，其乐融融。

顾得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注意到那台电动石磨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是老石磨获得了新生。

夜深了，客人陆续散去。顾得却毫无睡意，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望着石磨出神。

顾安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得爷爷，还不睡？”

“睡不着啊。”顾得轻声道，“我在想，这石磨转了几十年，磨去了多少时光，又留下了多少故事。”

顾安安静地听着。

“我十六岁开始学做粿条，那时是我爷爷推磨，我添米。”顾得眼中闪着回忆的光芒，“后来我成了推磨的人，再后来有了你叔叔帮忙……时光就这么一转一转地过去了。”

顾安点头：“现在石磨还在转，故事也会继续下去。”

顾得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顾安：“安仔，无论将来如何，这粿条手艺一定要传下去。不一定作为营生，但至少不能让它失传。”

顾安郑重地承诺：“好的，得爷爷。这门手艺不仅会传下去，我还在想，也许以后可以在网上开个小店，让更多人尝到咱们的传统美食。”

顾得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好，好……你比爷爷想得远。”

月光下，一老一少静静地坐着，耳边只有夏夜的虫鸣和彼此的心跳声。那台电动石磨沉默地立在院中，既是过去的见证，也是未来的承诺。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时，顾得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他打开电源，石磨缓缓转动起来，发出均匀的低鸣。

陈娟走出来，惊讶地发现丈夫已经磨好了第一桶米浆：“老头子，今天怎么这么早？”

顾得微笑着：“睡不着了。想着能轻松地磨米浆，就迫不及待想起来试试。”

他舀起一勺米浆，仔细看了看成色：“老婆子，你发现没有，其实电动磨的米浆比手工的还要均匀些。因为转速稳定，不会时快时慢。”

陈娟走过来看了看：“还真是！看来你这老古板终于接受新事物了？”

顾得假装严肃：“我可不是老古板！我这叫……在传承中创新！”

老两口相视而笑。

这时，院外来了几个熟悉的客人：“顾老板，听说你家石磨升级了？来三斤粿条，尝尝味道变没变！”

顾得自信地笑道：“味道只会更好！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他熟练地操作着，蒸锅冒着热气，米香四溢。顾得一边工作，一边与客人闲聊，讲述着粿条的历史和制作秘诀，神态从容而自豪。

陈娟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这个相伴一生的男人，仿佛年轻了许多。他的背影不再因推磨而佝偻，他的声音不再因疲惫而沙哑。

阳光洒满小院，新的一天开始了。石磨低吟，仿佛在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关于时光，关于传承，关于变与不变之间的智慧。

而顾得知道，这份传统终于找到了延续下去的新方式。不是通过固执地拒绝改变，而是拥抱变化的同时，坚守那份不变的匠心与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