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都市 > 重生一零,我靠什么立足 > 第170章 续命

重生一零,我靠什么立足 第170章 续命

作者:不抓杰瑞的汤姆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2-20 14:52:28

时间,在医院IcU外的走廊里,仿佛被浸泡在冰冷粘稠的胶水中,失去了流动的意义,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凝固感。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无情地涂抹在每一张写满焦虑的脸上,将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如同鬼魅般贴附在冰冷的地砖上。空气里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绝望、汗水和钞票那特有的、冰冷的油墨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置身于濒死边缘的诡异氛围。

顾安蜷缩在IcU那扇巨大的、冰冷的、隔绝了生死的玻璃门外墙根下。他背靠着冰冷的瓷砖,身体微微佝偻着,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头深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后颈一截紧绷的、苍白的皮肤。那个装着二十万现金的黑色手提箱,此刻像一个巨大的、烫手的耻辱标记,被他随意地丢在脚边。箱盖半开着,里面一沓沓簇新的、散发着刺目红光的百元钞票,无声地嘲笑着他刚刚完成的、自毁根基的“壮举”。他不敢去看,却又无法忽视那如同实质般灼烧着他侧脸的、带着铜臭的光芒。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像是拉动一架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骨骼深处传来的、钝刀子割肉般的迟滞痛楚。卖厂签字的画面,父亲绝望的哭嚎,还有那支被他亲手折断的英雄牌钢笔碎裂的脆响,如同循环播放的恐怖片断,在他闭合的眼睑后疯狂闪回、切割。然然……哥用你的命根子,换了你的命……哥是不是……太蠢了?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反复噬咬着他残存的理智。

王强坐在离他不远的蓝色塑料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尊绷紧的弓。他左手腕包裹的纱布下,隐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那是昨天献血的伤口在抗议。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死死锁在IcU门内那唯一能看见的景象——顾然病床旁边那台闪烁着红绿光芒、不断跳动着冰冷数字的心电监护仪屏幕。每一次代表心跳的绿色波形起伏,都牵动着他全身的神经。他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被他烦躁地摘下,用衣角反复擦拭,手指因为内心的焦灼而微微颤抖。那笔钱……那笔沾着菌种厂血肉的钱,就在安哥脚边散发着罪恶的光……可它现在是然然唯一的指望……这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顾大海则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泥塑木偶,瘫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他浑浊的双眼空洞无神,直勾勾地盯着IcU那扇厚重的、隔绝了视线的门,仿佛想用目光穿透它,看到里面生死未卜的女儿。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破碎的音节含混不清,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哀悼自己那被儿子亲手卖掉的、赖以生存了一辈子的根基。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地揪扯着自己破旧棉袄的下摆,布料发出细微的、令人心碎的撕裂声。厂子……几辈人的心血……就这么……没了……老伴啊……俺对不起你……没护住……

林老师坐在顾大海旁边,脸色同样苍白得吓人。她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尖用力到发白,修剪得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镜片后的眼睛里,交织着对顾然深深的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困兽般的焦虑。她时不时地、极其隐蔽地、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一眼顾安脚边那个半开的钱箱,又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目光。那箱子里的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她此刻无法言说的梦魇源头。挪用工会经费……那张被她偷偷填好金额、盖了私章的支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炸得粉碎。她强迫自己深呼吸,胸腔里却像塞满了浸透冰水的棉花,沉重而冰冷。时间……明天下午……拨款……来得及吗?如果……如果然然现在就需要更多的钱……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沙……沙……”

护士站那边,清点钞票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那单调而冰冷的、纸币摩擦的声响,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无数只细小的蚂蚁,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上蠕动、啃噬。每一次“沙沙”声响起,顾安蜷缩的身体就难以察觉地微微一颤,环抱膝盖的手臂收得更紧。王强的眉头锁得更深,擦拭眼镜的动作更加焦躁。顾大海揪扯衣襟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林老师的呼吸则骤然一窒,心跳快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那催命般的“沙沙”声,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吱呀”一声轻响,IcU那扇厚重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道缝。

这声音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走廊里所有凝固的灵魂!

顾安猛地抬起头,动作快得几乎扭伤脖颈!他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窝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弹簧弹射而起,踉跄着冲向门口!王强也几乎是同时弹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塑料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顾不上扶,几步冲到门边。顾大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想站起,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林老师急忙伸手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出来的是那位主刀医生。他身上的绿色手术衣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血渍,口罩拉到了下巴,露出那张棱角分明却写满了深深疲惫的脸。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黏在皮肤上。他的眼神锐利依旧,但眼底深处那浓重的倦意如同化不开的墨。

“医生!”顾安冲到最前面,布满血污的双手下意识地在衣襟上用力擦着,仿佛想擦掉那无形的肮脏,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混合着恐惧和最后一丝希冀的颤抖,“我妹妹……我妹妹她……”

医生的目光扫过眼前几张写满惊惶和绝望的脸,在顾安那张被汗水和污渍模糊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他脚边那个刺眼的、半开的钱箱。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动作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

“手术……完成了。”医生开口,声音沙哑,带着长时间高度集中后的干涩。

完成了!

这三个字如同甘霖,瞬间浇灌在顾安几近干涸龟裂的心田!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冲垮的狂喜猛地从脚底窜起!他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白,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门框稳住自己,手指却因为激动而完全不听使唤,抓了个空。王强在一旁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他几乎要软倒的身体。

“血肿清除得比较彻底,主要的出血点都处理了,颅压也降下来了。”医生继续说道,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住了。”

“稳定住了?活……活下来了?”顾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喜悦冲击得他语无伦次,他猛地反手抓住王强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对方的皮肉里,仿佛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王强吃痛地皱了下眉,却没有挣脱,反而用力回握了一下,眼中也涌上劫后余生的狂喜水光。顾大海在林老师的搀扶下,终于艰难地站了起来,浑浊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顺着脸上深刻的皱纹肆意流淌,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充满感激的呜咽:“老天爷……开眼了……开眼了啊……”

然而,医生脸上并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眉头锁得更紧,那浓重的疲惫中透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凝重。他抬手,用指关节用力按压了一下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宣告残酷现实的沉重:

“但是——”

这个转折词,如同冰冷的铁锤,瞬间将刚刚升腾起的狂喜砸得粉碎!顾安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像一张骤然凝固的面具,喜悦的潮水瞬间退去,露出底下更加冰冷的恐惧礁石。王强扶着他的手猛地收紧。顾大海的呜咽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林老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手术本身的风险,我之前已经反复强调过。”医生看着顾安骤然失色的脸,语气沉凝,“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她的凝血功能太差,手术创面大,渗血很难止住。刚才手术中,已经用了大量的凝血因子、冷沉淀和血浆,勉强把血止住。但术后的风险,比手术本身更大!”

“术后……什么风险?”顾安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干涩而冰冷。

“第一,术后再出血!这是最凶险的!”医生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顾安,“她颅内的血管现在非常脆弱,血压的波动、轻微的咳嗽、甚至烦躁不安,都可能让刚刚凝结的微小血管再次破裂!一旦发生大面积再出血,神仙难救!”

顾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拳击中胸口,呼吸骤然停止。王强死死撑住他,自己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再出血……死路……

“第二,颅内感染!”医生继续道,声音如同冰冷的判决书,“开颅手术,颅骨打开,屏障破坏。她身体极度虚弱,免疫力几乎为零!手术环境再无菌,也无法完全杜绝细菌侵入的可能!一旦发生颅内感染,特别是细菌性脑膜炎或者脑脓肿……”医生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种无声的恐怖,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足以让在场所有人血液凝固。

“第三,脑水肿!”医生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字字千钧,“手术创伤本身就会引起脑组织水肿,再加上她之前颅内高压的损伤,术后脑水肿几乎是必然的!如果水肿严重,压迫到关键的脑干生命中枢……”他再次停顿,目光扫过众人惨白的脸,“或者,即使水肿控制住了,也可能留下严重的、不可逆的脑损伤!意识障碍、偏瘫、失语……都有可能!”

“第四,多器官衰竭!”医生的语气沉重到了极点,“她长期贫血、营养不良,这次大出血和开颅手术,对她本就脆弱的身体是毁灭性的打击!心脏、肾脏、肝脏……任何一个脏器承受不住垮掉,都会引发连锁反应,最终……”

医生没有再说下去。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那盏“手术中”的灯早已熄灭,此刻却仿佛有更沉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顾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然后又瞬间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麻木和眩晕。眼前医生的脸变得模糊、扭曲,耳边只剩下那些冰冷的、如同死亡宣判般的词汇在疯狂回响:再出血……感染……脑水肿……多器官衰竭……死路……不可逆损伤……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反复捅刺着他那颗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心。二十万?他以为二十万能买回一个健康的妹妹?原来,这二十万,仅仅只是买了一张进入更深、更残酷地狱的门票!而且,这张门票,随时可能作废!

巨大的绝望如同黑色的冰海,瞬间将他吞噬。他喉头一甜,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了上来,被他死死地、艰难地咽了回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所以,”医生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严峻,“她现在只是暂时闯过了手术这一关,人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接下来的24到48小时,是最关键的危险期!她必须留在IcU,严密监护!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致命!”

IcU……

顾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近乎贪恋的绝望,投向那扇巨大的、冰冷的玻璃门。门内,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弥漫着消毒水、仪器嗡鸣和死亡阴影的世界。透过门上的观察窗,他终于看到了!

一张窄小的、被各种复杂管线包围的病床。顾然静静地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脸色是令人心悸的、没有一丝血色的惨白,像一尊易碎的石膏像。她的头发被剃掉了一大片,包裹着厚厚的、渗着暗红血迹的纱布绷带,一圈又一圈,如同一个残酷的烙印。一根粗大的气管插管从她口中延伸出来,连接着旁边一台不断发出规律“嘶……嘶……”声的呼吸机,那机器正代替她孱弱的肺部,强制性地将空气压入她的身体。她的胸口随着机器的节奏,微弱而机械地起伏着,每一次起伏都显得那么艰难而脆弱。裸露的手臂上,扎着不止一根留置针,连接着悬挂在支架上的各种颜色的输液袋和输血袋,冰冷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流入她几乎枯竭的血管。床边,那台闪烁着红绿光芒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代表心跳的绿色波形微弱而缓慢地起伏着,旁边跳动的数字(心率:52次\/分,血氧:93%,血压:85\/50mmhg)每一个都低得让人心惊胆战。

这就是他的妹妹顾然?那个总是带着倔强笑容、在菌种厂里风风火火、眼睛里闪着光的姑娘?此刻,她像一棵被连根拔起、又被狂风暴雨蹂躏得奄奄一息的幼苗,被冰冷的仪器和管子捆绑着,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然然……”顾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如同呜咽般的呼唤。他猛地扑到冰冷的玻璃门上,双手死死地按在透亮的玻璃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想将全身的力气透过这层冰冷的阻隔传递进去。额头重重地抵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睛睁得极大,贪婪地、绝望地凝视着玻璃那一边无声无息的人影。巨大的悲痛、恐惧和一种撕心裂肺的无力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在冰冷的玻璃上蜿蜒出两道滚烫而绝望的湿痕。

“她……她能听见我说话吗?”顾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贴着玻璃,嘶哑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泣血。

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卑微的幻想:“深度镇静状态。她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这样对她好,能最大限度减少刺激,降低再出血风险。”他看着顾安几乎要嵌进玻璃里的绝望身影,沉默了几秒,补充道:“你们……轮流在外面守着吧。有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记住,保持安静。”

说完,医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身离开了,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渐远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玻璃门内外无法逾越的生死鸿沟。

顾安没有动。他就那样死死地趴在冰冷的玻璃上,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绝望飞蛾。视线穿过朦胧的泪水和冰冷的玻璃,固执地、贪婪地锁定在那张被仪器包围的病床上。他听不到她的呼吸,感觉不到她的温度,只能通过那台冰冷的机器屏幕上微弱起伏的绿线和跳动的数字,去捕捉她生命残存的一丝迹象。

时间,在死寂和仪器的嗡鸣声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顾安维持着那个姿势,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但他浑然不觉。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扇玻璃,和玻璃后面那个无声无息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王强默默地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顾安毫无反应。王强叹了口气,将水轻轻放在他脚边那个刺眼的钱箱旁边。他看了一眼顾然的状态,又看了一眼几乎要崩溃的顾安,无声地走到另一边的长椅坐下,也陷入了沉默的守望。

顾大海在林老师的低声安抚下,终于不再哭泣,但精神彻底垮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飘走。林老师陪着他,心却悬在喉咙口,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护士站的方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中计算着时间。明天下午……明天下午……那张支票……必须要在被发现之前堵上……

突然!

“嘀嘀嘀嘀嘀——!!!”

一阵尖锐、急促、如同催命符般的警报声,猛地从IcU里面穿透厚重的玻璃门,炸裂在死寂的走廊里!

这声音太过突兀,太过刺耳,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和紧绷的神经!

顾安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身体猛地一个剧震!他霍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门内!

只见顾然病床旁那台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代表心率的绿色波形线,骤然从原本缓慢但还算平稳的起伏,变成了疯狂乱跳、毫无规律的锯齿状!旁边的数字也在剧烈地、危险地跳动!血氧饱和度(Spo2)的数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93%急剧下跌——90%……88%……85%……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屏幕上刺眼的红色报警灯疯狂闪烁!同时,连接着呼吸机的管道似乎也出现了异常,发出不规律的“嘶…嘶…”声,不再平稳!

“然然!”顾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他再也无法克制,发疯般地用拳头狠狠砸向那扇冰冷的玻璃门!拳头砸在钢化玻璃上发出沉闷而绝望的“砰!砰!”声!“开门!开门啊!!医生!护士!救她!快救她啊!!!”

IcU厚重的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刚才那位主刀医生和一个护士如同旋风般冲了出来!医生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护士则一脸凝重,动作迅疾。

“怎么回事?!”医生厉声问,目光扫过监护仪屏幕。

“3床顾然!突发室性心动过速!血氧饱和度急剧下降!气道压力升高!”护士语速极快地汇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怀疑是急性颅内压再次升高!或术后再出血刺激!”

“准备甘露醇!快!250ml,静脉快速滴注!降低颅内压!”医生语速更快,斩钉截铁,“准备气管插管备用!准备除颤仪!快!”他一边快速下达指令,一边就要转身冲回IcU。

“医生!医生!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顾安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死死抓住医生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里,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带着哭腔和破音,“求求你!救她!用最好的药!多少钱都行!钱在这里!都拿去!”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另一只手指着地上那个敞开的钱箱,里面刺目的红色钞票仿佛是他此刻唯一能拿出的祭品。

医生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顾安踉跄后退!医生的眼神冰冷而严厉,带着一种被干扰抢救的愤怒,声音如同冰锥:“让开!别妨碍抢救!”他看都没看那钱箱一眼,转身就冲回了IcU。护士紧随其后,“砰”地一声,厚重的门再次无情地关上,将顾安绝望的脸和嘶喊彻底隔绝在外!只有那刺耳的“嘀嘀嘀”警报声,依旧如同魔音灌脑,穿透门板,清晰地、疯狂地敲打着门外每一个人濒临崩溃的神经!

“然然!然然啊——!!!”顾安被甩开,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背脊传来剧痛,却远不及心中恐惧的万分之一!他看着那扇再次紧闭的、象征着未知和死亡的门,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冰冷的仪器警报和医护人员急促的呼喝声,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他顺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如同抽掉了骨头般,缓缓地、绝望地滑坐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十指深深插进凌乱油腻的头发里,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呜咽。

“滴……滴……滴……” 警报声还在持续,如同死神挥舞镰刀时发出的狞笑。

突然,那尖锐得令人心脏骤停的“嘀嘀嘀”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刺耳的噪音消失了,连带着那些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也似乎平息了下去。

死寂。

一种比刚才的喧嚣更加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死寂,迅速笼罩了IcU外的走廊。

顾安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惧!停止了?为什么停止了?!是……是好了?还是……最坏的那个结果?!

他像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再次扑到冰冷的玻璃门前,双手死死扒着玻璃,脸几乎要贴上去,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疯狂地搜寻着门内的一切!

他看到医生和护士围在顾然的病床边。医生正弯着腰,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听诊器?)在顾然的胸口移动。护士则在快速调整着输液管路上的开关。那台之前疯狂报警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代表心率的绿色波形线,虽然依旧低矮微弱,但已经从刚才那可怕的锯齿状混乱,重新恢复成了一种相对稳定、虽然缓慢但有了规律的起伏!旁边的血氧饱和度(Spo2)数值,也艰难地、缓慢地爬升着——86%……87%……88%……虽然依旧远低于正常值,但那向上的箭头,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医生直起身,摘下听诊器,对着旁边的护士说了句什么。护士点了点头,迅速在记录板上写着什么。

顾安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死死盯着医生的脸,试图从那疲惫而严肃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希望的端倪。

厚重的门再次被拉开一条缝。还是那位护士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凝重,但语气明显比刚才缓和了一些:“暂时稳住了!是急性颅内压升高引起的反射性心律失常和呼吸抑制!甘露醇快速静滴起效了!血氧和心律正在恢复!但危险还没过去!必须严密观察!”

暂时稳住了!

这五个字,如同久旱甘霖,瞬间浇灌在顾安几近枯死的心上!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安哥!”王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瘫软的身体。

顾安靠在王强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手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水。暂时稳住了……暂时……这个词,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但至少……至少现在,她还活着!那微弱的心跳,还在!

“谢谢……谢谢医生……谢谢……”他对着门缝里的护士,声音嘶哑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带着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感激。

护士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重新关上了门。

顾安靠着王强,缓缓滑坐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这一次,他没有再哭,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二十万……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那个依旧敞开的钱箱,里面的钞票在灯光下散发着冰冷而刺目的红光。这钱,刚才没能帮他砸开医生的门,没能阻止那可怕的警报……它真的能买回然然的命吗?他第一次对这堆散发着罪恶气息的纸片,产生了巨大的、冰冷的怀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憎恶。

这时,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显得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文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走近护士站,低声和里面的护士交谈了几句,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蜷缩在IcU门外的顾安等人身上。

“哪位是顾然的家属?”中年男人走到近前,语气温和,但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顾安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我是住院部的张主任。”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在顾安和他脚边那个敞开的、装着大量现金的钱箱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是这样的,顾然的手术费用和IcU费用非常高,刚才抢救又用了大量的进口药物和血制品……”他翻开手中的文件夹,“你们预缴的二十万现金,经过清点,已经全部入账了。”

顾安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捕捉到“二十万”、“全部入账”几个字,茫然地点了点头。

张主任顿了顿,声音清晰地说道:“但是,这笔钱,已经全部划扣完毕。目前账户余额……是零。”他看了一眼顾安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语气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IcU的费用是按小时计算的,后续还需要大量的抗感染药物、营养支持、维持凝血功能的药物,还有可能需要的二次手术或者特殊治疗……费用缺口非常大。请你们家属务必尽快续缴费用,至少……先补足十万的押金。否则,一旦账户欠费超过规定限额,一些必要的药物和治疗……我们很难保证及时供给。”

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再次狠狠砸在顾安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颠簸的心上!他刚刚经历了从地狱边缘拉回一丝希望的狂喜和虚脱,还没喘匀一口气,就被这冰冷的现实再次推到了悬崖边!二十万……就这么没了?像泼出去的水,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还要十万?十万!他现在去哪里弄十万?!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狂怒,猛地窜上他的头顶!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张主任那张公事公办的脸,声音因为极度的疲惫、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异常嘶哑和扭曲:

“钱?又是钱?!我刚卖了厂子!二十万!全给了你们!这才多久?!没了?!还要十万?!你们是治病还是烧钱?!我妹妹在里面生死未卜!你们就只想着钱?!没钱就不给药?!不救人了吗?!!”他越说越激动,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地砖,指甲缝里瞬间渗出血丝。

“这位家属!请你冷静!”张主任被顾安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变得严肃,“医院的收费是有明确标准和流程的!每一笔费用都有据可查!IcU的费用,进口的凝血药物、人血白蛋白、丙种球蛋白……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天价?!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医院的资源也是有限的!欠费停药是规定!是为了保证所有患者都能得到最基本的、公平的治疗机会!你冲我吼有什么用?!”他指着顾安脚边的钱箱,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和审视,“有本事,你现在就再拿出十万现金来!”

“你!”顾安被这最后一句彻底激怒,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他指着张主任,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愤怒和巨大的无助感让他几乎失去理智,只想扑上去撕碎对方那张冷漠的脸!他脚边那堆散发着罪恶红光的钞票,此刻更像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安哥!安哥!别冲动!”王强死死抱住几乎要暴走的顾安,用尽力气将他往后拖,焦急地在他耳边低吼,“冷静!他是主任!他说得没错!医院有医院的规矩!然然的命还在他们手里啊!”

“规矩?!没钱就等死的规矩吗?!”顾安奋力挣扎,嘶吼着,声音绝望而悲怆。

就在这剑拔弩张、混乱不堪的时刻。

“顾安!”一个清冷而带着疲惫的声音响起。

林老师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张主任身边。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镇定。她看了一眼状若疯狂的顾安,又看了一眼脸色不虞的张主任,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

“张主任,对不起,家属情绪太激动了。”林老师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平稳,带着一种体制内人士特有的圆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妹妹情况太危险了,他也是急疯了。费用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请您务必保证顾然的治疗不能中断!她是星火计划重点扶持的返乡创业青年,是县里树起来的典型!她的情况,县领导都在关注!”林老师刻意加重了“星火计划”、“返乡创业典型”、“县领导关注”这几个词的语气,目光紧紧盯着张主任。

果然,张主任听到“县领导关注”几个字,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严肃的表情略微松动了一丝。他再次看了看状若疯魔的顾安,又看了看地上那扎眼的钱箱,最终目光落在林老师那张虽然苍白但气质沉稳、明显带着体制内印记的脸上。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

“……我们当然会尽力救治每一个病人。”张主任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但是,费用问题,请家属务必重视!最迟明天中午前,账户上必须有足够的余额!否则……”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他不再看顾安,对林老师微微点了下头,转身快步离开了,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张主任一走,顾安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要不是王强还死死架着他,几乎又要瘫倒在地。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巨大的愤怒过后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明天中午……十万……他要去哪里变出这十万?!

“安哥……”王强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沉到了谷底。他扶着顾安坐下,目光扫过那个空了的钱箱,又看向同样脸色惨白、眉头紧锁的林老师。林老师刚才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也看懂了那眼神里的暗示——她在用顾然的“身份”争取时间!但时间……钱……十万!去哪里弄?

林老师走到顾安面前,蹲下身,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空洞而绝望的眼睛,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顾安,听我说。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然然的命悬在一根线上!那十万……我想办法!天亮之前,我一定把十万块带来!你撑住!守好然然!”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顾安耳边炸响!

“你想办法?”顾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老师,“林老师……你……你哪来的……” 他话没说完,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他猛地想起林老师之前那异常焦虑的神情和频频扫向钱箱的目光!难道……

“别问!”林老师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而决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什么都别问!相信我!天亮之前,十万块!一定到账!你只要记住,守在这里!一步也别离开!等着我!”她说完,深深看了顾安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担忧,有决绝,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然后,她猛地站起身,不再看任何人,甚至没跟顾大海打招呼,转身就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快步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急促,如同她此刻正奔向一个未知的、可能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安看着林老师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整个人都懵了。一股巨大的寒意,比刚才听到十万块时更加冰冷刺骨,瞬间攫住了他!林老师她……她要去干什么?!那种孤注一掷的眼神……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她说的“办法”……

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难道……难道她……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巨大的负罪感,如同黑色的浪潮,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