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零，我靠什么立足 第58章 海石花凉 木瓜桂圆香

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滚烫地泼洒在水泥公路上，蒸腾起扭曲晃眼的热浪。蝉鸣声嘶力竭，仿佛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控诉这难熬的酷暑。

顾安、顾峰兄弟俩，还有背着相机的沈知微，沿着新修好的村道，骑车向位于临村的毛小易家。

顾峰一路都显得格外雀跃，小脸红扑扑的，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哥，小易哥说今天请我们吃海石花！冰冰凉凉的那种！”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重复，仿佛那清凉的滋味已经提前在舌尖绽开。顾安转头笑着看老弟汗湿的短袖：“知道啦，看把你馋的。”

沈知微调整了一下遮阳帽，目光扫过路边在热浪中耷拉着脑袋的野花，又落在顾安车头的那个沉甸甸的竹篮上。篮子里，是刚摘下的、带着枝叶的龙眼，颗粒饱满，像一颗颗裹着黄褐色皮革的玛瑙，还有两罐李云娇精心晒制、如同浓缩阳光般的桂圆肉，装在干净的塑料罐里，深琥珀色的果肉在阳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毛小易家的小院门敞开着，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稚嫩的喧闹声和游戏机特有的、节奏明快的电子音乐。

“顾安！峰弟！知微！快进来！”毛小易眼尖，第一个发现了他们，像只灵活的小猴子从屋里蹿出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穿着背心短裤，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显然刚才玩得正酣。

刚踏进小院，一阵奇异的、带着海洋气息的清甜香气便扑面而来，瞬间压倒了夏日的燥热，像一条无形的、清凉的溪流，淌过每个人的鼻尖。院墙的阴凉处，支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汗衫的老大爷，正守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铜锅。

铜锅里，翻滚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粘稠的胶状物，呈现出一种非常浅淡的灰蓝色。老大爷手里拿着一柄长长的铜勺，正专注地搅动着锅里的液体。那液体在搅动中拉出长长的、晶莹的丝线，又迅速融入滚烫的怀抱，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海藻清香。

“海石花！”顾峰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颗点亮的星星，他拉着顾安就跑了过去。

摊子前，已经围了好几个附近的小孩，手里都攥着零钱，眼巴巴地盯着那口神奇的铜锅。老大爷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岁月沉淀的从容。他搅动了一会儿，熄了火，端起铜锅，将里面滚烫的、如同液态琉璃般的胶液，缓缓倒入旁边一排排早已准备好的、方方正正的铝制模具中。那胶液温顺地流淌进去，迅速平静下来，表面光洁如镜。

“要等它凉透了，结成冻，才好切哩。”老大爷笑呵呵地对围观的孩子们说，声音沙哑却慈祥。

“大爷，给我们也来几碗！”毛小易赶紧上前，熟门熟路地报出需求，“要绿豆汤底的！峰弟你要啥？知微呢？”

“我要椰奶的！”顾峰立刻举手。

“我…尝尝酸梅汁的吧。”沈知微也被这独特的清凉气息吸引了，好奇地凑近，相机对准了那口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铜锅。

老大爷乐呵呵地应着。这时，模具里的海石花冻已经初具形态，凝固成一种半透明的、仿佛蕴藏着冰川的浅灰色玉石。老大爷用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刀，娴熟地贴着模具边缘划开，手腕一抖，一整块方方正正、颤颤巍巍、如同巨大果冻般的海石花冻就被完整地取了出来。

“嚓嚓嚓嚓……”

刀锋快得只见残影，落在巨大的海石花冻上。那冻块顺从地分裂开来，被切成无数根粗细均匀、晶莹剔透的“粉丝”。它们乖巧地堆叠在老大爷厚实的手掌上，像一捧刚从深海里打捞上来的、凝固的冰丝，在院墙投下的斑驳光斑里，折射着剔透的光泽，散发出更加清冽的海洋气息。

老大爷取过几个粗瓷大碗，先在碗底铺上一层煮得沙沙的、碧绿沁凉的绿豆汤。接着，他抄起一大捧切好的海石花丝，手腕轻盈地一抖，那冰丝般的海石花便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覆盖在绿豆汤上，瞬间堆砌成一座晶莹剔透的琉璃山脉。

给顾峰的那碗，则浇上了乳白色的、散发着浓郁椰香的椰奶。雪白的椰奶包裹着灰白透明的海石花丝，如同热带岛屿上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奇异珊瑚礁。

沈知微的酸梅汁底，是深宝石红色的，淋在晶莹的海石花丝上，仿佛冰封的火山口流淌下的岩浆，在冰层上蜿蜒出瑰丽的纹路。

“喏，端好喽！”老大爷把碗递给他们。碗壁冰凉，碗里的“雪山”、“珊瑚礁”和“冰火奇观”还微微颤动着，诱惑着人的味蕾。

顾峰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大勺塞进嘴里。 “唔——！”他眼睛瞪得溜圆，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那海石花丝滑溜无比，带着海洋的微咸和独特的清新，瞬间滑过舌尖，直抵喉咙深处。紧随其后的绿豆汤的沙甜、椰奶的浓郁醇厚，交织着海石花本身的冰凉滑爽，形成一股强劲的寒流，瞬间冲垮了盘踞在身体里的燥热堡垒。汗毛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张开了，贪婪地呼吸着这份透心凉的舒爽。

沈知微也尝了一口酸梅汁底的，酸梅汁的酸甜清爽与海石花的滑韧完美结合，那酸味像活泼的小精灵在舌尖跳跃，甜味则温柔地抚平它的棱角，最后是海石花那独特的、带着矿物质感的清凉感，如同一条冰河在口腔里缓缓流淌而过。她忍不住赞道：“好特别的滋味！又解腻又开胃！”

顾安端着绿豆汤底的，慢慢品尝着。海石花的清爽中和了绿豆汤的甜腻，留下满口的清凉余韵，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这来自海洋的恩物温柔地涤荡了一遍。他看向毛小易：“小易，大爷手艺真绝了。”

毛小易嘿嘿一笑，吸溜着碗里的椰奶海石花，含糊不清地说：“那当然！我们夏天就靠这个续命呢！”

一碗冰爽的海石花下肚，暑气顿消。毛小易拉着他们进屋：“快！游戏机我都插好了！”

客厅里，一台老式的红白游戏机连在电视上，屏幕上正显示着《雪人兄弟》那色彩明快、充满童趣的选人界面。两个有些磨损的、带着十字键和红黄按键的游戏手柄放在地上。

“来！双打！我和峰弟一伙，顾安你和知微一伙！”毛小易兴奋地分配着任务。

顾峰欢呼一声，立刻接过一个手柄，熟练地盘腿坐在地板上。顾安和沈知微相视一笑，也依言坐下。沈知微饶有兴致地拿起另一个手柄，那塑料的触感和熟悉的按键布局，让她仿佛瞬间回到了童年。

游戏开始！伴随着欢快的音乐，胖乎乎、顶着红蓝帽子的雪人兄弟登场了。毛小易操作着小红帽雪人，顾峰操作着小蓝帽雪人，两人嗷嗷叫着冲向屏幕里蹦蹦跳跳的怪物。

“快！峰弟，喷它！喷它！”毛小易大喊。 “我在喷呢！哎呀，它跑了！”顾峰手忙脚乱地按着发射键。 两个雪人喷出的雪球像滚动的保龄球，在屏幕上横冲直撞。雪球滚过，小怪物被冻成了一个个圆滚滚的、呲牙咧嘴的冰雕。顾峰和毛小易立刻操纵雪人冲过去，用力一推！ “砰！” 冰雕碎裂，怪物消失，留下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币。两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雪球滚得越来越远，冻住的怪物越来越多，推倒冰雕的“砰砰”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他们兴奋的大叫。

“好！推！漂亮！”毛小易激动地拍着大腿。 “看我的大雪球！”顾峰憋足了劲，搓出一个超大的雪球，一路碾压过去，屏幕上瞬间清空一片。

另一边，顾安和沈知微的操作就显得“优雅”多了。顾安技术娴熟，雪球喷得精准，总能预判怪物的走位。沈知微虽然有些生疏，但学习能力很强，很快掌握了技巧。 “左边那个，快冻住了。”顾安提醒。 “好！”沈知微立刻一个雪球补上。怪物应声变成冰雕。 “推！”两人同时推动摇杆。 “咔嚓！” 冰雕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

屏幕上，两个雪人兄弟时而分头行动，时而合力围剿，在充满糖果和云朵的童话世界里跳跃、喷雪、推倒冰雕。那些被冻住的怪物，呲牙的表情凝固在冰里，像一个个滑稽的琥珀标本。滚动的雪球则如同贪吃蛇，在迷宫里横冲直撞，吞噬着一切挡路的敌人。手柄上的按键被用力按下，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像一群不知疲倦的金属甲虫在快速蹬着弹簧腿。

欢乐的笑声和激动的喊叫声充满了整个客厅。顾峰和毛小易玩得满头大汗，脸红脖子粗。顾安和沈知微虽然相对安静，但嘴角也始终噙着笑意，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窗外刺耳的蝉鸣被隔绝了，只剩下游戏机里欢快的音乐、雪球滚动、冰雕碎裂的声音，以及少年们纯粹而热烈的欢呼，交织成一首专属夏日的、充满怀旧气息的欢乐颂。

沈知微的镜头悄悄对准了他们。特写里，是顾峰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是毛小易全神贯注、几乎要贴到电视屏幕上的侧脸；是顾安操作时沉稳而流畅的动作；还有她自己手柄上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中景里，是四个挤在电视机前、姿态各异的背影，在闪烁的屏幕光影里，构成了一幅充满动感与温情的画面。

几轮游戏下来，大家玩得酣畅淋漓，也口干舌燥。毛小易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柄，忽然想起什么，跑到书桌旁，拿起一本写得工工整整的暑假作业本，献宝似的递给顾安和沈知微看：“看！我的作业都写完啦！”

顾安接过来翻了翻，字迹倒还端正，题目都答得满满当当。他赞许地拍拍毛小易的肩膀：“不错啊小易！这么快就写完了？这下可以安心玩了！”

“那是！”毛小易得意地扬起下巴，随即又想起顾安带来的竹篮，眼睛一亮，“对了！顾安，你们带的龙眼呢？”

顾安笑着把竹篮递过去：“喏，刚摘的，还有我妈晒的桂圆肉。”

毛小易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大串带着绿叶的龙眼。那龙眼果然如顾峰电话里吹嘘的那样，个顶个的饱满，黄褐色的果皮薄得像一层油纸，几乎能透出里面莹白的果肉。他熟练地剥开一颗，果皮应声而裂，露出里面水润润、半透明的果肉，像一颗刚从山泉里捞出来的冰镇珍珠。他“啊呜”一口塞进嘴里。

“哇！好甜！”毛小易眼睛瞬间睁大，含糊不清地赞叹，“真的肉好多！皮好薄！一点涩味都没有！比镇上买的甜多了！”

他赶紧又剥了几颗分给顾峰和沈知微。顾峰得意地嚼着：“那当然！我们村的龙眼可是宝贝！”沈知微也细细品尝着，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带着独特的果香，确实风味极佳。

这时，毛小易的妈妈陈沐娴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安，小峰，知微姑娘，都来啦？玩得挺热闹啊。都别走，中午就在这儿吃饭！我炖了汤，正好用上小安带来的桂圆肉。”

“妈！顾安他们带了可好吃的龙眼！”毛小易举着龙眼串喊道。

陈沐娴走过来，看了看竹篮里的龙眼，又拿起一罐桂圆肉，对着光看了看。玻璃罐里，深琥珀色的桂圆肉干缩紧实，泛着油润的光泽，如同凝固的蜂蜜琥珀，散发着浓郁的、温暖的甜香。“哟，这桂圆肉晒得真漂亮！云娇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她笑着对顾安说，“正好，我今天买了八成熟的木瓜，用这个桂圆肉炖上，最是清甜滋润。”

她热情地招呼着，顾安几人自然不好推辞。很快，厨房里便飘出了另一种诱人的甜香，混合着木瓜的清气和桂圆肉的醇厚。

午饭时间到了。陈沐娴的手艺果然了得。除了那锅还在灶上小火慢炖的木瓜桂圆汤，她还做了几道家常菜：清炒时蔬翠绿欲滴，红烧小排酱香浓郁，还蒸了一条新鲜的鲈鱼，肉质洁白细嫩。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锅终于端上桌的桂圆炖木瓜。

汤色是温润的淡金色，清澈透亮。切成大块的木瓜呈现出一种娇嫩的橙黄色，在汤水中微微浮沉，如同沐浴在金色温泉里的暖玉。桂圆肉经过炖煮，重新舒展开一些，变得更加饱满，深琥珀色在淡金色的汤底中格外醒目，像沉在溪流底部的、吸饱了水光的玛瑙。汤面上零星漂浮着几颗红色的枸杞，如同点缀的宝石。一股混合着木瓜清新和桂圆肉浓甜醇厚的香气，温柔地弥漫在饭桌上。

“快尝尝这汤，”陈沐娴热情地给大家盛汤，“这八成熟的木瓜，炖出来口感最好，不会太烂，还带点脆甜，配上桂圆肉的甜润，最是养人。”

顾安舀起一勺。汤入口温润清甜，木瓜的果香清新淡雅，而桂圆肉那浓缩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甘甜则如同沉稳的基石，托起了整个汤的韵味。那甜味不是糖的直白，而是带着果实成熟后的醇厚和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焦糖气息，如同秋日里被阳光晒透的干果，温暖而深沉。咬一口木瓜，果然如陈沐娴所说，软糯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微脆，吸饱了桂圆汤的精华，滋味更加丰富。桂圆肉则变得柔软多汁，入口即化，只留下满口的甘香。

“真好喝！”沈知微由衷赞叹，“桂圆肉的甜味好特别，和木瓜真是绝配。”

“嗯！又香又甜又不腻！”顾峰大口喝着汤，小嘴油汪汪的。

顾安也点头：“陈姨手艺真好，这汤炖得恰到好处。”

正吃着饭，毛小易的爸爸毛建兴也回来了，手里提着几个印着老字号商标的纸盒。“哟，都在呢！”他笑着打招呼，把手里的纸盒放在桌上，“刚路过老街，看到刚出炉的绿豆饼，给你们买了点当饭后茶点。”

纸盒打开，里面整齐地码着一个个小巧圆润、表皮烤得金黄酥脆的绿豆饼。一股浓郁的、带着烘烤香气的绿豆甜香立刻飘散出来。那饼皮层层叠叠，薄如蝉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金黄的雪片。

“谢谢毛叔！”孩子们齐声道谢。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饭桌上，大家聊着村里的龙眼丰收节，聊着食茶亭的落成，聊着毛小易写完的作业，也聊着沈知微拍的那些视频在网上引起的反响。

陈沐娴和毛建兴对顾安村里搞农家乐的想法很感兴趣，问了不少细节。顾安也热情地邀请他们有空去村里玩，尝尝地道的稻草红烧肉和柴火锅巴饭。

饭后，毛建兴把绿豆饼分给大家。顾峰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小心地咬了一口。 “咔嚓！” 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酥脆碎裂声响起。金黄的饼皮应声裂开，露出里面饱满细腻、呈淡黄色的绿豆沙馅。那馅料磨得极其细滑，甜度适中，带着绿豆特有的清新豆香。酥脆的饼皮与绵密清甜的豆沙在口中交融，形成一种令人愉悦的对比，仿佛干爽的秋风裹挟着清甜的溪流，温柔地滑过味蕾。

沈知微也拿起一个，细细品尝。这手工绿豆饼的质朴美味，让她想起了城市里那些包装精美的糕点，似乎少了一份这种带着烟火气的真诚味道。她忍不住用相机记录下这盘金灿灿的点心，还有大家围坐分享时满足的笑脸。

在毛小易家消磨了大半天的时光，直到下午三四点，日头稍微偏西，暑气略减，顾安他们才起身告辞。毛小易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嘴里还含着半块绿豆饼。

“下次去你们村玩！我要去摘龙眼！”毛小易挥着手。 “一定！带上叔叔阿姨！”顾峰也用力挥手。 顾安笑着点头：“好，随时欢迎！”

回去的路上，阳光依然热烈，但心情却像被那碗海石花和桂圆木瓜汤浸润过一般，清凉而温润。沈知微走在最后，回望了一眼毛小易家的小院。院墙边，老大爷的海石花摊子还在，又有几个孩子围在那里，等待着那一碗碗晶莹剔透的清凉。老大爷搅动铜锅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她举起相机，对准了那个小小的摊子。镜头里，铜勺搅动起粘稠的胶液，拉出长长的、晶莹的丝线，在金色的夕照下，如同在熬煮一锅融化的晚霞。那清甜的海洋气息，似乎也透过镜头，弥漫开来。她轻轻按下了快门，将这份属于小镇夏日的、混合着童趣、清凉与邻里温情的独特滋味，永远地定格下来。而在她镜头之外，毛小易家厨房的窗台上，那罐新乡村的桂圆肉，正安静地沐浴在斜阳里，深琥珀色的果肉，像一颗颗凝固的、温暖的阳光。

陈沐娴的记账本上，在今天的采买清单下面，多了一行娟秀的小字：新乡村桂圆肉两罐——滋味醇厚，炖汤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