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洪流在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遭遇了无形的壁垒。
林星辰立于崩塌倾颓的藏书阁中央,周身弥漫的混沌气息已然发生了本质的蜕变。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不稳、仿佛随时会反噬其主的能量涡流,而是化作了一片深邃、宁静、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的绝对领域。他双眸之中,原先交织的暗金与银灰已被纯粹的混沌之色取代,那色彩并非死寂,而是在缓慢地、永恒地旋转,如同微缩的宇宙初开,映照出外界因结界彻底破碎而长驱直入的湮灭性能量,以及那股能量源头——藏身于葬雪走廊空间裂隙深处的守夜人那惊怒交加、几近疯狂的意志。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神只陨落的一击,林星辰仅仅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着那咆哮而来的黑暗,轻轻一握,唇齿间吐出一个清晰而冰冷的字眼:
“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撞的刺目闪光,也没有空间破碎的刺耳尖啸。那凝聚了守夜人无尽杀意与某种更高位格意志的“湮灭之息”,在接触到以林星辰为中心,无声无息扩散开的那圈混沌力场时,竟如同投入烈焰的雪花,又像是被无形橡皮擦抹去的痕迹,就那么突兀地、违背常理地……分解、消散了。
不是被更强大的能量击溃,不是被性质相反的力量抵消,而是仿佛从其存在的根基被否定,从最基本的能量结构层面被强行“归元”,化作了最温顺的基础粒子,进而被他周身那片混沌领域如同呼吸般自然吸收、同化,成为了其的一部分。
这份举重若轻、近乎言出法随的掌控力,与片刻前那个濒临爆体、七窍溢血的惨状判若两人。混沌之卵那一丝源初之力的馈赠,不仅仅修复了他的创伤,更是在本质上提升了他对混沌之力的理解与驾驭层级。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守夜人那沙哑的声音第一次彻底失去了冷静,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是主宰亲自赐下、用以侵蚀万物的‘湮灭之息’!便是真正的星灵亦要避其锋芒!你怎能……你窃取了‘源卵’的本源之力?!”
“窃取?” 林星辰缓缓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宇宙本初、万物源头的古老回响,在这片破碎的空间中荡漾开来,“它,本就与我……同源。”
他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掌心,那里仿佛有无数微缩的星云在生灭,有秩序的星光在诞生,也有虚无的深渊在沉寂。与那“混沌之卵”短暂的意识连接与力量交融,不仅修复并彻底强化了他的混沌符文,更让他灵魂深处明悟了许多碎片化的信息。他的存在,他这枚因缘际会涅盘重生的混沌符文,似乎并非纯粹的偶然。这更像是一个在久远到无法追忆的年代,就已埋下的、与这象征着“源初混沌”的卵密切相关的伏笔。星辰神不惜分裂自身所进行的悲壮封印,雪葬城万古以来的孤独守护,深渊不依不饶的侵蚀渗透,乃至守夜人一系的背叛与堕落……这一切宏大叙事的核心,似乎都隐隐指向了这枚沉睡的“卵”。
而他,林星辰,在混沌之卵选择将那一丝源初之力馈予他的那一刻起,便已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也不再仅仅是承载力量的容器或被争夺的钥匙。
他已成为这场跨越万古、牵扯无数因果的浩瀚棋局中,一个全新的、不受任何既定规则与阵营束缚的……变量。
“你和你背后主宰埋下的‘种子’,很碍眼。” 林星辰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阻隔,再次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那藏于裂隙中的守夜人本体,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在混沌之卵底部的阴暗“种子”。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此刻,他不再需要像之前那样,耗费心力、冒着风险去强行撕扯星棺内部的能量屏障。一种玄妙的、源于本源的共鸣,已在他与那混沌之卵之间建立。他心念微动,体内那枚经历蜕变、结构愈发复杂深邃的混沌符文便随之轻轻震颤,一股蕴含着“归元”与“重塑”至高真意的混沌之力,顺着那无形的共鸣之弦,精准地、毫无滞碍地降临到了星棺内部,那枚“卵”的底部,作用在了那缕暗影“种子”之上。
这股力量并未展现出暴烈的破坏性,它没有去强行拔除那深扎的诅咒根须,而是如同世间最精微、最超越想象的手术刀,开始……修改其内部最基础、最核心的存在结构序列。它以那“种子”本身所具有的黑暗力量为原材料,以林星辰此刻凌驾其上的混沌意志为引导,对其进行着彻头彻尾的重塑与再定义!
这不是净化,缺乏光明力量的温和与慈悲;这也不是毁灭,并非简单的抹杀。这是更为彻底、更为霸道的……转化!是对于原有意志与存在的、彻头彻尾的亵渎!
“你……你在做什么?!停下!立刻停下!!” 守夜人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尖叫,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枚耗费了无数心血、承载着它所侍奉主宰部分意志的“种子”之间的联系,正在被一股蛮横而诡异的力量强行扭曲、覆盖、斩断!那“种子”不再传递回污染、控制与窥探的信号,反而开始反馈回一种让它感到无比陌生、无比恐惧的……秩序?不,并非单纯的秩序,那是比秩序更古老、比深渊更冰冷、带着明确自我意志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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