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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已久的考试终于结束,林晓也恢复了正常上班。那几天没有她的办公室,日子沉闷得像停了摆的老钟,连一点波澜都没有,生活的无趣简直被拉到了极点。我像闹钟里上了弦的齿轮似的,在机械的节奏里不停转着,家与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规律得刻板,连窗外的云似乎都走得比往常慢了些。
不过这几天里,我心里最牵挂的还是她。周六那天,她起得格外早,七点多微信运动的步数就有了动静,想来是已经出了门。我猜她应该是打车去的考点 —— 长宁区那个,考点又藏在政法校园后面,要是坐公交地铁,得倒三四趟车,路上还得花一个半小时,万一堵车就误了考试,打车确实是最稳妥的选择。可没想到,她上午考试结束得特别早,不到十一点四十,微信运动的步数又更新了,比我预想的快多了,难道题目比想象中简单?中午我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忍不住琢磨,她大概在考点附近找了家小馆子吃饭,然后找个地方歇着,等到下午两点进考场,结果下午她又提前交了卷,步数在三点刚过就有了变化。只是考完后她没直接回家,微信运动的步数一直断断续续增加,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停下来,想来是跟谁出去散心了。
一场准备了很久的考试终于结束,确实该好好放松一下,可我心里那点不安却压不住:她是跟谁出去了?是朋友,还是考试的时候遇到合眼缘的男生了?越想越乱,手指忍不住反复刷新着微信运动的页面,直到看到她步数停了,才稍稍放下心来。周日她在家待了一整天,步数寥寥无几,却还是起得很早 —— 毕竟有妈妈在身边,肯定不会让她赖床。从她家阳台的方向望去,能看到晾衣绳上挂得满满当当的衣服和织物,风一吹就轻轻晃着,应该是她妈妈洗的。这倒也能理解,她妈妈一向勤劳,如今跟着女儿住,大概也是精力没处打发,才把劲儿都用在了家务上。
我心里盘算着,要是她愿意让我帮妈妈找份活儿干,我半个月内肯定能办妥。不管是小区里的保洁,还是附近超市的理货员,凭我的人脉都能找到合适的,毕竟这事关系到她,我一定会尽全力。可之前几次主动提出帮忙,她都委婉拒绝了,不肯领这份情,我也只能干着急,没别的办法,总不能硬塞给她。
终于到了周一,她正式上班了。我第一时间就拿起电话,叫她来我办公室一趟,特意把房门大开着,让她不用有顾虑,也免得旁人说闲话。她走进来的时候,带着一阵淡淡的香味,我瞬间有些恍惚 —— 是她常用的那款香水,清清爽爽的柑橘调,配上她眉清目秀的模样,忽然让人觉得,人世间的美好原来这么具体,不是藏在诗里画里,而是就站在你面前,带着温度,带着气息。
跟她说完工作上的事,她转身去忙了,没过多久又回来回复进展。我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聊着天,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对方听见,偶尔有同事从门口经过,也只当是寻常的工作交流。我沉浸在她带来的这份美好里,看着她说话时轻轻扬起的嘴角,听着她清脆的声音,连办公室里沉闷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而她似乎也对这份清朗和顺的相处很满意,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疏离,多了几分放松。
这样的状态,无疑是我们现阶段关系最好的样子。够了,真的够了。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但愿能一直这样相守下去,不用刻意靠近,也不用刻意疏远,就这么在工作中偶尔碰面,偶尔聊天,人生能有这样的时光,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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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中学时的女生,总以宽大的校服为 “保护壳”。在燥热难耐的盛夏,即便两层布料闷得人汗流浃背,贴在皮肤上难受得紧,也不愿卷起袖子,更别说露出胳膊或腰腹 —— 在她们单纯的认知里,“露” 是需要羞耻的,唯有裹得严实,才能换来内心的安稳,才能不被同学议论。这份对身体的拘谨,像一道无形的惯性,会一路延续到大学。直到毕业前夕,为了适配职场规则,才不得不脱下宽松的卫衣牛仔裤,换上干净利落的衬衫和西装裤,那打扮无关女性的柔美,只为传递 “我能即刻投入繁重工作” 的信号,每一处细节都透着被动妥协的意味。
可如今,林晓似乎终于迈入了另一个阶段 —— 她分明是意识到,自己这份鲜活的美丽,该被看见、被欣赏了。毕竟岁月从不会停留,青春就像花期,若不抓住此刻尽情绽放,这份珍贵的容颜,说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黯淡下去,像未被细赏便凋零的花。她的转变是那样直白,那样让人惊喜:竟已敢大大方方穿着露脐装,将曾经藏得严严实实的腰腹坦露在外。昨天在走廊里第一次见时,我着实惊得愣在原地,脚步都慢了半拍,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 这样的景象,于她而言实在难得,于我而言,也算得上一场意外的 “风景”。
就像昨天,我开了一整天冗长的部门会议,散场时已经快六点,窗外飘着细雨,天色也暗了下来,本可径直回家,却偏偏舍不下那点 “或许能再见她一面” 的期待,鬼使神差地折回了办公室。室内的空调温度并不低,她正坐在工位上,抱着一个监控摄像头,眉头微微蹙着,专注地研究着线路,浑然不觉周遭的目光。她穿的还是前一天那身衣服:上身是件浅灰色的小西服,却没扣一颗扣子,敞着衣襟,里面只搭了件白色的短款 t 恤。
那 t 恤短得刚好,堪堪遮住腰线,一截白皙的腰腹便毫无保留地露在浅蓝色牛仔裤上方 —— 她的肤色算不上极致的白,却在黄种人里透着温润的 “鱼肚白”,像上好的羊脂玉,带着淡淡的光泽。最惹眼的,莫过于正中央那枚肚脐。那肚脐生得格外特别,许是她近来偏爱美食,常和朋友约着去吃火锅、烤肉,身形也丰腴了些,肚皮上带着薄薄一层软乎乎的脂肪,反倒让肚脐陷得更深,像一枚小小的酒窝,远远望去,内里像是藏着一点朦胧的暗,不似寻常那般一眼望到底。
可这份 “深邃” 非但不难看,反倒像一片微微蜷起的花瓣,将原本承载着生育与生命能量的部位,衬得生出一种别致的美感。我竟忍不住出神,目光在那截腰腹上停留了许久,脑子里甚至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想细细描摹那肚脐弯曲的弧度,想触摸那柔软的肌肤纹理。刚意识到这个念头的唐突,我便慌忙移开视线,耳尖也跟着发烫,生怕被她发现我的失态。
她大抵是察觉到了我反复落在她腰腹上的目光,却依旧泰然自若地摆弄着摄像头,偶尔抬头跟旁边的同事说句话,笑着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反倒是我,被她这份坦然衬得有些局促,手里捏着文件夹,指尖都微微泛白。匆匆又看了两眼,我便假装整理文件,转身离开了她的工位附近。
可没走一会儿,身后传来她的声音:“张哥,等一下,有个数据想跟您确认下。” 我停下脚步,转身时,却见她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身上的小西服竟已经一颗颗扣好了扣子,那截惹眼的腰腹、那枚别致的肚脐,瞬间被严严实实地藏回了布料之下。我心中竟莫名掠过一丝失落,像错过了一场短暂的烟火,方才那惊鸿一瞥的 “奇妙”,终究是再难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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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回应她之前的冷落,我咬着牙做了个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她考完试回来上班,我便一直对她不理不睬,她主动打招呼,我只淡淡点头;她来汇报工作,我也只是公事公办地听完,连多余的话都不肯说一句。可这招终究是 “杀人一千,自伤八百”,于我而言,更是种煎熬 —— 我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焦灼不安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近来手头的事情又少,没法靠忙碌转移注意力,只能在漫长的等待里心神不宁,总觉得情绪随时会崩盘。万幸的是,我终究还是忍住了,一次又一次把想说的话咽回去,把想找她的冲动压下去。
她该是真切感受到了这场冷战,偏偏这几天部门里没什么需要我们协同处理的事,没什么能让我们不得不碰面。于是我们就这么 “闻其声,不见其人”,明明办公室只隔了十来米,却各自过着别扭的日子,像两个赌气的孩子,在比谁更能沉住气、不为所动。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交集:有次我去茶水间接水,路过她办公室门口时,忍不住咳了一声,想引起她的注意。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想来她是听见了,似乎也想出来,可我刚好进了卫生间 —— 等我出来时,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一周里好几天,我们都这么 “错开” 了,像两条平行线,明明离得很近,却始终没有交点。
终于到了周五,她因为一份报表的事,不得不来找我。我强压下心里翻涌的喜悦,脸上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想来是没睡好,整个人透着股萎靡;不像前几天精神足的时候,眼神明亮,做事也利落。也是这时我才知道,她这次考试差了一点点没通过,分数就卡在及格线边缘。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心里不由得替她惋惜,语气也软了些,跟她说完报表的事,就让她先回去。可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我又忍不住叫住了她,借着送文件的名义,找去了她的办公室。“我当初考这个证的时候,也是考了五六次才过的,别难过,明年再来就好。” 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些,“今年题目难,同事们都在说,而且你今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每天下班都留在办公室复习,已经很棒了。要是说有什么遗憾,就是我没帮你多争取些复习时间,之前总让你处理额外的工作。”
她转头看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疏离,满是温柔,像含着一汪水。我没再多说,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露出破绽,起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补了句:“以后我不想在微信上跟你说事了 —— 因为在那上面,我总觉得被你冷落,发消息半天得不到回复,心里不好受。” 没等她回应,我便匆匆走出了她的房间,生怕自己会后悔说出这番话。
这周还有件事挺奇怪:她每天下午下班后都会出门。这几天晚上总下雨,天也黑得早,气温也降了不少,可她的微信运动步数总要到九点多才会停下来,想来是九点才回家。我不知道她是真和朋友去逛街、吃饭,还是又报了什么兴趣班,学了新东西 —— 她现在闲着的时候,总爱学钢琴、古筝这类文艺的事打发时间,说是想让自己静下来。或许,是她妈妈在她考完试后,就回老家了吧,才让她觉得孤单,想出去找点事做。不过从小就坚强无比的她,意志力不是常人所及的,这点我在日常工作中也深切地体会到了,再难的事,她都能咬着牙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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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在心里树立起 “不渴求、不拒绝,你理我我就理你,你不理我我更不理你” 的原则后,着实冷落了林晓好多天。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态度是坚决的,尊重与喜欢是相互的,她既然能对我冷淡,我也能让她尝尝被忽视的滋味,让她知道我不是离了她就不行,更不是她能随意拿捏的。
经过两周来的调整,她对我的态度总算是到位了。不再是之前那样横眉冷对,见了面会主动笑着打招呼,说话时也多了几分娇媚,连声音都软了许多,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我真切感受到了平等相待后的尊荣。这才是对的,两个人相处,不该是我像哈巴狗似的围着她转,一味地讨好、付出,这样不仅得不到爱情,只会让她瞧不起,让她觉得我对她所有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的。
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我一贯以来都想着,只要对她好,自己姿态低一些,哄着她、惯着她,她总会被感动的。所以我做了许多事:知道她喜欢吃甜食,会悄悄给她带蛋糕;知道她怕黑,会在她加班时留着办公室的灯;知道她妈妈身体不好,会主动提出帮忙找医生。她有的接受了,有的拒绝了,可从未说过一句感谢的话,仿佛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与她无关。
于是我也就开始 “收费” 了 —— 如果我的付出换不来同等待遇,那就对不起,我所有的好都是有条件的,她想要,就得用同等的尊重和在意来换,还得看我愿意不愿意给。现在的她,见了我会娇羞地笑,会主动问候我的身体,会把工作做得格外细致,就怕我不满意。她说什么事的时候,我则打起太极,不轻易表态,让她猜不透我的心思。她心里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无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便利,想让我多照顾她些。
好处一直有,可她再想沾光,就得付出相应的态度。于是她现在就尊重我许多,做什么事都会先看我的脸色,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跟我顶嘴,更不敢对我甩脸子。我享受着这份被尊重的感觉,心里舒服极了,也就偶尔在她殷勤的时候,松松口,接受她的一些想法,让她的工作容易些。她也渐渐明白,跟我互动必须有回应,不然我会立刻调脸子,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顺着她。
这样的关系培养下去,她总会成熟起来,总会明白感情里没有单方面的付出,总会知道珍惜我的好。我等着那一天,等着她真正把我放在心上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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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是爱而不得,虽然还是不能像寻常情侣那样牵手、拥抱,可我渐渐想通了:有这样一个人放在心里,总比心里空荡荡的好。她就像一缕阳光,填补了我中年生活里凹凸不平的心,让我每天都觉得暖暖的,有了盼头。
认识她快五年了,这五年里,她一直充盈着我的心房,让我因她生出许多美好的感觉 —— 看到好看的云,会想她是不是也在看;吃到好吃的菜,会想她会不会喜欢;听到好听的歌,会想分享给她。因为她,我的生活有了喜色,平淡的人生也多了些许慰藉。
人到中年,我对人世间的种种诱惑都失去了兴趣,金钱、地位,于我而言都只是身外之物,唯独她,是我这北国风光雪海冰山中的一抹樱红,鲜艳、温暖,让我挪不开眼。有时候我会想,其实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如果真的拥有了她,或许我就会发现她的缺点:她偶尔会任性,会闹小脾气;她家里的种种难题,也会接踵而至,比如她妈妈的反对,比如我们之间二十岁的年龄差距。到那时,我要面对和解决许多自身能力不具备的困难,说不定会被现实磨平所有的喜欢。
而现在,我只需要喜欢她就好,其他什么都不用做。她在我心目中是完美无瑕的,像神女一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我满意。我仰视着她,她占据着我内心中最上层的位置,让我爱不释手。我知道,这些无非是喜欢极了一个人后的美化,她其实就是个平凡的姑娘,扔在人群里或许并不起眼,可在我眼里,她就是宝贝疙瘩,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的生活里没有她,会是什么样子。大概会像没有星星的夜晚,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吧。
这几天公司组织了乒乓球比赛,她也报名参加了。看赛程知道轮到她打的时候,我特意放下手里的工作,去了活动室。活动室里人很多,很吵,可我眼里只有她 —— 她穿着运动服,扎着高高的马尾,秀美的身姿在乒乓球案边翩翩跑动,抬手、挥拍,动作利落又好看。光是看着她,对我来说就是一种高等级的享受,我满眼都是喜欢,恨不得把她的样子刻在脑子里,像要吞下她似的,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工作中,我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模式:每天见她几面,说上三五句话就走,不拖沓,不纠缠。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能让她知道我虽然喜欢她,可并不是非她不可,并不是太在乎她。这样一来,她心里就会盘算: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今天穿得不好看?是不是脸上有什么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