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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上午,办公室的空气还带着几分春日的慵懒,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林晓拿着一份皱巴巴的通知,快步闯进我的办公室,脸上满是张皇失措,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张哥,上级下午要过来检查,还得当场汇报,这里面涵盖五个部分,您看……”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通知上的条目,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我就只对第四部分有点了解,其他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写。”
我接过通知,指尖触到纸张上还带着的她的体温。快速扫了几眼内容,心里便有了底 —— 这种检查汇报,不过是换汤不换药,大多是之前材料的整合,没什么新花样。我抬头看向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你先把这五个部分的基本情况整理出来,不用太复杂,之后我再帮你修改补充。”
可她却站在原地没动,眉头紧紧蹙着,语气也生硬了几分:“张哥,这里面明确归我负责的只有第四部分,其他的我实在弄不了!”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像一根刺,瞬间扎得我心里冒火。我放下通知,加重了语气:“那你说,这剩下的该谁来写?” 她抿着嘴不吭声,头微微低着,眼神闪躲 —— 她心里清楚,过去这类汇报材料,大多是我熬夜帮她完善的。
我强压着怒火,又耐着性子劝她:“谁说你只能做原来负责的部分?之前你管一二三,别人管四五六,不过是临时分工,怎么就不能跨界试试?况且这通知里的内容,说不定和你之前接触过的有重合,怎么就先把自己框死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窗外的鸟鸣声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之间沉默的对峙。
她见我真的动了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结了一层寒霜,没有丝毫表情,只是依旧不说话,摆明了是要软抵抗。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可转念一想,她或许是真的慌了,又怕自己做不好,才会用这种方式逃避。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去把能整理的部分弄出来,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她这才如蒙大赦,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连门都忘了关。
可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她走后没十分钟,我就从电脑里翻出了之前类似汇报的参考资料,按三个部分分类整理好,发送到她的微信上。末了,还忍不住加了一句带着自嘲的话:“也就你碰上我了,换个人,谁会这么惯着你。” 消息发出去后,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却迟迟没等到她的回复。直到下班时间,我路过她的办公室,看到灯已经关了,门也锁得严严实实 —— 她向来准点下班,从不会为了工作多留片刻。我心里又气又无奈,忍不住在微信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像是在发泄心里的不满。半个多小时后,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她只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晚上,我习惯性地看向她公寓的方向,直到十点多,那扇窗户的灯才亮起来。我从 “运动健康” 里看到,她的步数比平时多了不少 —— 想来又是出去和朋友玩了,连着两天都是如此,真是个让人操心的疯丫头。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却一个台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她白天倔强的模样,既生气她的不懂事,又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因为没完成工作而焦虑。
周四早上,我刚到办公室,就看到林晓脱下浅绿色的西装外套,里面穿着一件像小鸡羽毛般黄绒绒的毛线衣,领口还绣着小小的爱心图案。阳光落在她身上,让那件黄色毛衣显得格外柔软,衬得她皮肤白净透亮,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可她看到我时,眼神却冷冷的,问一句答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再也没有了节前那份亲昵。我心里像被什么堵住,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看着她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门轻轻关上,隔绝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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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连着三天假期,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暖暖地洒在古城的街道上,一扫往年清明节阴雨绵绵的沉闷。街道两旁的柳树抽出了新绿,桃花也开得正艳,到处都透着春日的生机。这三天,我却忙得脚不沾地 —— 每天早上陪孩子完成学习任务,下午就带着四处游玩。我们去了西湖公园,沿着湖边的小路漫步,看岸边的垂柳依依,听湖里的鸭子嬉戏;走访了清真大寺,在古色古香的建筑间穿行,感受那份庄严肃穆的宗教氛围;逛了城隍庙,指尖划过斑驳的砖墙,想象着百年前这里的热闹景象;还挤在小街道里人群里,闻着烤肉的香气,尝着甜滋滋的米糕,看着不同文化在这里交融碰撞。孩子难得露出了笑脸,可我心里,却总空落落的,总忍不住想起那个大概率又宅在家里的身影。
我能想象到林晓的假期 —— 整整三天,她大多时候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要么看剧,要么刷手机。即便她妈妈在家陪着,可那种带着无形压力的 “内卷式陪同”,不仅不能让她放松,反而会徒增烦恼。她妈妈总是爱说些 “你都二十七了,该找个对象了”“隔壁小李都考上公务员了,你也得努力” 之类的话,这些话像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或许在第一天和第三天的傍晚,她会短暂地出门散散步,可天色已晚,街道上行人寥寥,也做不了什么,不过是在楼下的便利店买瓶饮料,就又匆匆回家。
这种工作日频繁和朋友下馆子、节假日却独自幽居的生活作息,让我心里满是惋惜。我不止一次在心里想,要是能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 带着她去莲湖新园看柳树,去人民街尝小吃,去小城墙骑行,让她体会这个世界的新奇与多彩,帮她跳出孤独的泥沼,攀登人生幸福的高峰。可我也清楚,这份想法,不过是奢望。
好在放假前的周五下午,她听了我的劝说,下班后没有再赴约吃饭,径直回了家。我想象着她妈妈看到她早早回家时欣慰的表情,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那一周,她的约饭邀请就没断过,中午刚和同事吃完,晚上又要陪朋友聚餐,每次都欣然应允。说实话,我一开始觉得自己没立场管她的事,毕竟我们只是同事,太过干涉只会让她反感,说不定还会被她一句 “你管不着” 怼回来。可看着她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办公室,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我还是忍不住多嘴劝了句:“别总出去吃饭,家里做的饭更健康,也能早点休息。” 她听后,没有反驳,只是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 或许我的唠叨,和她妈妈的叮嘱出奇地一致,让她觉得亲切又无奈。
那天下午,我去她办公室找她核对材料,却发现工位上空空如也。我猜她大概在休息室,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休息室门口,在走廊的阴影里静静等候。没过几分钟,休息室的门开了,她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走了出来,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浅笑。我朝她招了招手:“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件事跟你说。” 可她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像是在猜测我要跟她说什么。
我知道她大概是怕我又说些贴心话,让她觉得不自在,于是赶忙又招了招手,语气也软了下来:“就是跟你确认下明天汇报的细节,没别的事。” 她这才犹豫着迈步走进我的办公室。我顺手关上了门,转身时,一股淡淡的百合香扑面而来 —— 是她新换的护手霜味道,清清爽爽的,像春日里的微风。
我们没说几句工作上的事,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张哥,您根本不是要跟我说工作吧?” 说着,她就带着妩媚的笑意转身要走。我心里一慌,急忙上前一步,轻声央求:“再留一会儿,就几分钟,陪我说说话。”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脚步没停,径直走出了房门。我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想伸手拉她,却又不敢贸然逾矩,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不甘心,又追了出去,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到有同事从对面走来。我心里一紧,赶紧放慢脚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问道:“昨天让你整理的那份数据,弄好了吗?下午开会要用。” 她也立刻反应过来,配合着我的话,语气自然地回答:“已经弄好了,等下就给您送过去。” 我们一唱一和地说着早已确定的公事,直到同事走远,才又陷入沉默。她朝我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满是难以言说的幸福 —— 我们之间这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像一根细细的线,悄悄将我们连在一起。
每次和她这样短暂的交流,都能让我兴奋许久。这种奇妙的感觉,千金难换,她于我而言,也越发珍贵。人到中年,能清晰认识到的珍贵事情本就不多,这段感情经历,或许是我此生的孽缘,却又像一盏灯,左右着我追寻人生意义的方向。
最近家里的事也让我烦心不已 —— 孩子鼻炎感冒反复发作,鼻塞得连睡觉都不安稳,学习上也接连遇到挫折,几次考试成绩都不理想,整天闷闷不乐的。我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只有在和林晓相处时,才能暂时放下这些烦恼,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或许不知道,她无意间的笑容,轻声的问候,早已成了我缓解焦虑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