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侧屋内,空气瞬间凝固,如同暴风雪前死寂的荒原。
李破不退反进,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率先发难!匕首化作一道毒蛇信子,直刺那阴鸷汉子咽喉,又快又狠,没有丝毫花哨,全是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杀人技!
那阴鸷汉子显然没料到李破如此悍勇,面对四人合围竟敢主动出手!但他反应极快,手中那柄细长弯刀如同拥有生命般,自下而上巧妙一撩,精准地格向匕首!
“叮!”
一点火星在黑暗中爆开,刺耳的金铁交鸣声让人心头发麻!
巨大的力道从匕首传来,震得李破手腕微麻。这阴鸷汉子,是个硬茬子!力道与速度,远非钱德禄那等货色可比!
一击不中,李破身形借势猛旋,避开侧面劈来的一刀,左肘如同铁锤,狠狠撞向另一名试图偷袭的刀手肋部!
“砰!”闷响声中,夹杂着细微的骨裂声!那刀手惨哼一声,踉跄后退。
但第四人已然封堵了李破退回屋内的路线,刀光如匹练,拦腰斩来!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
李破腹背受敌!他猛地一个铁板桥,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冰冷的刀锋擦着他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皮生疼!同时,他右脚如同蝎子摆尾,向上猛地一蹬!
“嘭!”正中那拦腰斩来之人的下巴!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仰头便倒,口中喷出的鲜血和碎牙在微弱光线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电光火石间,李破已与四人各自过了一招,伤一人,毙一人!动作狠辣果决,没有一丝多余!
然而,那为首的阴鸷汉子眼神愈发冰冷,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同伴的死伤与他无关。他手中弯刀再次扬起,刀尖微微颤动,锁定李破周身要害,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好身手!可惜,今日必死!”
另外两人也稳住阵脚,眼神凶戾,缓缓逼近。三人呈品字形,将李破所有退路彻底封死!杀气如同实质,挤压着狭小的空间。
李破背靠着一口沉重的樟木箱,微微喘息,方才一连串高强度的搏杀,让他体力消耗巨大。左肩的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怀中那几封密信和金狼令,此刻如同烙铁般滚烫。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必须冲出去!
他目光急速扫视,寻找着一线生机。门外,远处的火势似乎已被扑灭,嘈杂声渐歇,更多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围拢过来!
没时间了!
“杀!”阴鸷汉子低喝一声,三人同时发动攻击!弯刀如月,直刀如风,从三个不同的角度袭向李破,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避无可避!
李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退反进,竟朝着正面阴鸷汉子的刀锋撞去!仿佛要同归于尽!
阴鸷汉子瞳孔微缩,刀势不变,反而更快了几分!他自信这一刀就能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开膛破肚!
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刹那,李破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猛地向侧面一扭,险之又险地让过要害,但左臂仍被刀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传来,他却恍若未觉!
借着这一扭之势,他右手匕首如同附骨之疽,贴着弯刀的刀脊向上疾削,目标竟是阴鸷汉子握刀的手指!
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阴鸷汉子没料到李破如此悍不畏死,更用出这般两败俱伤的打法,若不撤刀,五指难保!他只得手腕一沉,刀势稍缓。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缓!
李破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并未恋战,脚下猛地一蹬身后的樟木箱,借力向前扑出,不是攻击任何人,而是如同投石机抛出的石块,悍然撞向了侧面那名刚刚被他肘击受伤、行动稍缓的刀手!
那刀手肋部剧痛,反应慢了半拍,眼见李破合身撞来,仓促间举刀便刺!
“噗嗤!”刀尖入肉的声音响起!
李破不闪不避,任由那刀锋刺入自己右腹侧方!同时,他左手如同铁钳,死死抓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右手匕首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扎进了对方的心窝!
“呃……”那刀手双眼猛地凸出,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胸膛的匕首,身体软软倒下。
李破拔出匕首,带出一蓬温热的鲜血,溅了他满头满脸。他看也不看那毙命的敌人,甚至不顾还插在腹侧的腰刀,身体借着前冲的势头,如同疯虎般继续前扑,硬生生从两人合围的缝隙中撞了出去!
“拦住他!”阴鸷汉子又惊又怒,弯刀再次挥出,却只划破了李破背后的衣衫!
李破冲出包围,脚步一个踉跄,腹侧的剧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知道,此刻停下就是死!他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刺痛让他精神一振,辨明方向,朝着义庄侧面那处坍塌的围墙发足狂奔!
“放箭!”阴鸷汉子的咆哮声在身后响起。
嗖嗖嗖!
几支弩箭带着恶风,从身后射来!李破听声辨位,身体在奔跑中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扭曲规避,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耳畔飞过,钉在前面的土墙上,尾羽嗡嗡作响!
“妈的!废物!”阴鸷汉子怒骂,亲自提起弯刀,如同跗骨之蛆般追来,速度极快!
李破冲到坍塌的围墙边,不顾一切地纵身跃过!落地时,腹部的伤口被牵扯,痛得他几乎晕厥。他反手握住还插在腹侧的刀柄,一咬牙,猛地将其拔出!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吼从喉咙溢出,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衣衫。他扯下一条衣襟,胡乱地在伤口上一缠一勒,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身后,阴鸷汉子已然追至,如同猎食的苍鹰,凌空扑下,弯刀划向李破的后颈!
李破猛地向前一扑,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这绝杀一刀,同时右手向后猛地一扬!
一把混合着泥土和刚刚拔出腰刀时带出的血沫,劈头盖脸地撒向阴鸷汉子!
阴鸷汉子下意识地闭眼侧头,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李破如同潜龙出渊,从地上一跃而起,不再逃跑,反而合身撞入阴鸷汉子怀中!右手匕首如同毒龙出洞,自下而上,捅向对方下颌!
这一下,完全出乎意料!阴鸷汉子格挡已来不及,只能竭力后仰!
“噗!”
匕首没能刺入下颌,却狠狠扎进了他的肩胛!刀尖甚至从后背透出了一点寒芒!
“啊!”阴鸷汉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弯刀几乎脱手。
李破毫不留情,匕首狠狠一绞,随即拔出,带出一大块血肉!他看也不看结果,转身便跑,身影迅速没入错综复杂的小巷阴影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阴鸷汉子捂着鲜血狂涌的肩膀,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看着李破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
“追……给我追!他受了重伤,跑不远!”他嘶声吼道,声音因为剧痛而变形。
幸存的几名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追入小巷,却哪里还有李破的踪影?只有地上断断续续的血迹,指向黑暗深处。
……
与此同时,漳州城南门外。
石牙光着膀子,看着眼前连夜赶制出的几架粗糙云梯,咧开大嘴,对乌桓道:“老大,家伙事儿差不多了!要不要现在就给崔厚老儿来个响动听听?”
乌桓望着沉寂的漳州城,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再等等。”
“还等?等啥?”石牙不解。
乌桓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腰间的破军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信号,某个足以打破这脆弱平衡的……惊雷。
而在城内,苏文清坐在闺房中,对着摇曳的烛火,手中紧紧攥着那包北地香粉,心神不宁。父亲晚归后,又是一言不发,书房里的灯火,亮了一夜。
她不知道,她所期盼又恐惧的惊雷,已然在城西那座废弃的义庄炸响,并且,正带着一身血腥与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挣扎着冲向黎明。
李破扶着湿冷肮脏的墙壁,在迷宫般的小巷中艰难穿行。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色的脚印。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感逐渐蔓延全身,视线开始模糊。
他不能倒下!怀中的东西,比他的命更重要!
他咬着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路线的模糊记忆,朝着回春堂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挪动。
天边,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般的白色。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寒冷。
但也意味着,天,就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