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车走后,凤哥和大奎步伐蹒跚,艰难的扶着墙来到墩子身旁,此时墩子的妻子还坐在地上,怀中抱着墩子痛哭流涕:
“呜呜呜呜~你们这帮天杀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不如死了算了!”
凤哥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看着墩子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头上明显凹陷了一个深坑,黏糊糊的血液流的满头都是
“快把人送医院去。”
凤哥说完,大奎和另一个小弟赶紧合力扶起女人,又将墩子抬了起来,来到街边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就马不停蹄的向医院而去
一路上女人怀里一直抱着墩子,整个人目光有些呆滞,印在脸上的泪痕都忘了擦掉
原本墩子两口子都是干油工的,也就是刮大白,可墩子在两个月前突然被一个同行带去打牌,而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夜,墩子也自那天开始,渐渐迷恋上了牌桌。赌徒虽说不值得可怜,但是到了最后,坑的却是自己的家人
来到医院之后,凤哥三人被大夫简单进行包扎,凤哥的脑袋更是滑稽的被扣了一个网兜,好在身上刀伤不重,简单缝针就可以
墩子在经过一个小时的救治后,也终于脱离了危险,那一棍子直接将墩子的脑袋打开了花,头骨都裂开了,听大夫说,以后就算痊愈了,脑袋那里也会留下一个肉眼可见的坑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墩子这才朦朦胧胧的过了麻药劲醒过来
“当家的,你醒啦!”女人见墩子睁开眼睛,惊喜的招呼道
一旁的凤哥也马上走了过来
墩子看着自己妻子满脸憔悴,因为自己一时财迷心窍,让她跟自己受苦受罪,墩子内心顿时像被人用塑料袋紧紧套住,一种极度的亏欠和自责涌上心头
然而下一秒,墩子忽然拼尽全力从床上挣扎着跳到地上,手上正输液的针头也脱落下来,血从血管里立刻涌出
“当家的?”女人满脸惊恐的看着墩子,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墩子像是疯了一般,直冲冲朝着病房的墙壁撞了过去,这分明是想要寻短见,脑袋刚刚被大夫治好,伤口更是还没拆线,这要是真的撞上去,脑浆都可能干出来
墩子媳妇被吓的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错愕和慌乱,景象仿佛变成了慢动作
“啊!!!!”
墩子一边往墙上撞,嘴里一边发出震耳的吼叫,像在给自己打气,也像在发泄对自己的恨意
就当墩子的头将要撞到墙上的时候,一双手从他后边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凤哥看出墩子自打睁开眼就有些不正常,在墩子刚一起身的时候,凤哥不顾身上的疼痛,翻着床来到墩子身后,将准备寻死的墩子一把拉了回来
“你撒开我!”墩子像是失了心智一般,两只手使劲想要拉开凤哥,眼泪鼻涕和口水淌了满脸,还想要往墙上撞
也不知这个刚过麻药劲的汉子,是怎么会有这么惊人的力量,凤哥吃力的抱着他的腰,说什么都不敢放手
一旁的女人和大奎也回过神,和凤哥一起将墩子拉回到了床上
人被按在床上的时候,他还在极力挣扎,脸上布满泪水,嘴里不停的发出一种极度痛苦的声音
“你别这样,别这样,当家的,人还在就比啥都强。”女人按着墩子的手臂,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折腾了一分钟,虚弱的墩子终于没了力气,整个人如同灵魂被抽走般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在了枕头上
房间里变的静悄悄,只能偶尔听见女人的抽泣和墩子沉重的呼吸
“你他妈想死呀?”凤哥调整好呼吸坐在墩子床边,指着半死不活的墩子骂道:“你想死我不拦着,但前提是你他妈得把那五万三还给我再死!”
“挺大个老爷们,遇着点事咋就这逼样呐,你他妈死了能咋的,你媳妇守寡,你孩子没爹,你又能得着啥!”
墩子眼睛紧紧闭了起来,可眼泪却止不住的从缝隙中夺眶而出
“媳妇,我对不起你~”
女人也跟着墩子大哭起来,拉着墩子的手,眼泪打湿了手背
过了一会,墩子和他媳妇的情绪终于平稳,凤哥开口问道:“墩子,这伙人是谁呀?”
墩子长呼一口气,声音有些沉重,将事情和凤哥说了一遍,包括小红楼和红楼的老板俊哥
“俊哥?”凤哥喃喃自语,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凤哥又轻轻拍了拍墩子道:“你好好养伤,好好生活,只要人在,什么坎最后都会过去,但人要是没了,那就真的没了。”
墩子朝凤哥点了点头,眼神中全是感激之情
凤哥替墩子交齐了医药费,但脑海中始终缠绕着墩子两口子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不知不觉和大奎就溜达到了红场门口
这个时间红场刚刚开门,屋内还没有几桌客人,刘正楠和大山正坐在大厅里不知聊着什么,看到凤哥和大奎来了,俩人赶忙热情的打招呼
“什么风给我们凤大老板吹来了?”大山笑嘻嘻的和凤哥打着招呼,但转眼就看见了凤哥头上扣着的网兜:“我操,你这脑袋咋弄的,泔水桶扣脑袋上啦?”
但这次,凤哥出奇的没和大山打嘴仗,而是满身疲倦的瘫软在了沙发上
刘正楠看出凤哥的不正常,拿出烟,给凤哥和大奎一人发了一根问道:“出什么事了?”
凤哥深深吸了一口烟骂道:“跟他妈一群傻逼打起来了。”
一听打仗了,大山耳朵赶紧支棱起来,凑到凤哥身边问:“和谁呀?他们又骂你小矬子啦?”
凤哥懒得搭理大山,看着刘正楠问:“你听说过小红楼吗?”
刘正楠和大山仔细想了想,但实在没什么印象
“没有。”
“那俊哥呐?”凤哥又问
刘正楠在脑袋里回忆一下,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发生什么事了?”
凤哥又抽了一口烟,拿起大山面前的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将今天发生的事和刘正楠他俩学了一遍
“啥玩意?这他妈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钱都他妈还完了,还他妈要钱,这和强盗有啥区别。”
大山虽说和凤哥总是打打闹闹,但两个人都属于同一种人,心中怀着侠义心肠,听到有不公的事发生,和凤哥一样变的义愤填膺
“哎~”刘正楠听完墩子的遭遇不知道该说什么,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那些要账的当初也不是将墩子绑到了赌桌非逼他玩。要账的有错,但也没错,毕竟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墩子可怜,但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只是凤哥是刘正楠的朋友,现在脑袋被人开了瓢,这事肯定要有个说法
就在刘正楠几人说话之时,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装走进红场
服务员有些嫌弃的看了小伙子一眼,来到他身边趾高气昂的问:“你有事呀?”
“我找刘正楠!”
听到有人喊刘正楠的名字,几个正坐在大厅聊天的人统统把头转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