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离心机连续运转了十二个小时后,突然发出刺耳的异响,指示灯从绿色跳成了刺眼的红色。陈博士扑过去按下停机键时,离心机的外壳已经发烫,打开舱门,里面的冰晶草提取物撒了小半,淡蓝色的液体顺着舱壁流下,在地面凝成细小的冰珠。“不行,这台老设备撑不住量产负荷。”老博士瘫坐在实验椅上,指着屏幕上的设备参数,“我们只有三台离心机,其中两台是民用级的,提取效率不足军用款的一半,而且提纯装置也少了两套核心滤芯,就算冰晶草够,一天也顶多产三支疫苗。”
我看着苏晓手里那支仅存的备用疫苗,瓶身的淡蓝色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五十支的目标还没到十分之一,长生药业的反扑随时可能到来,营地那边传来消息,被感染的士兵已经出现了三例,要是没有足够的疫苗,崩溃只是时间问题。苏晓扶着实验台站起来,右腿的纱布刚换过,新生的皮肤还很脆弱:“之前排查赵坤的通讯记录时,发现他提过‘西风工厂’,说那里有长生药业的闲置设备。”
“西风工厂不能去!”陈博士突然激动起来,他调出雪山地图,指着西北方向一个标着红色叉号的位置,“那根本不是普通工厂,是长生药业五年前废弃的秘密实验基地!我当年参与过行业会议,听说那里因为发生大规模变异泄露才被封停,里面不仅残留着实验设备,还有没清理的变异样本——甚至可能有被长期困在里面的变异者和实验体!”
我凑到地图前,指尖抚过“西风工厂”周围的地形标记——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河谷通往入口,正是易守难攻却也极易被困的地形。赵宇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微弱的蜂鸣,我开机调至历史数据模式,里面存着赵坤之前的探测记录,在工厂区域标注着“大量红点,含大型变异信号”。“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握紧探测仪,屏幕上的红点分布像一张密集的网,“陈博士,你说长生药业当年撤离时,会带走核心的提取和提纯设备吗?”
陈博士沉默了片刻,调出一份泛黄的资料——是当年长生药业的设备采购清单复印件,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台军用离心机、四套真空提纯装置、两套滤芯生产线”的字样,备注栏写着“存放于西风工厂仓库”。“他们当年撤离得很仓促,泄露发生在凌晨,设备拆卸需要至少三天,大概率还留在那里。”老博士的手指在清单上颤抖,“但风险太大了,那里的变异者不是普通的雪山感染者,是长生药业用实验药剂改造过的‘强化变异者’,不仅速度更快,还可能保留部分生前的战斗本能,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有传言说,工厂深处困着一头没被控制的大型变异生物,是当年的‘主实验体’。”
实验室的空气瞬间凝固,巡逻队队长张猛突然推门进来,他的护具上还沾着之前战斗的血渍,手里攥着一把磨亮的军用砍刀:“林哥,我跟你去。我们队还有五个能打的,都是跟着李建军班长训练过的,变异者我们见得多了。”苏晓从背包里翻出西风工厂的旧图纸,是从赵坤的背包夹层里找到的,纸张边缘已经发黄,上面用蓝色铅笔标注着仓库和设备间的位置:“我也去,我熟悉设备参数,而且疫苗的应急调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万一遇到受伤的情况,我能处理。”
我按住苏晓的肩膀,她右腿的绷带下还能看到淡淡的疤痕:“你刚恢复,不能去冒险。”“当年在鹰嘴崖,你和赵宇也没丢下我。”她从怀里摸出那半块巧克力,包装纸已经磨破,“赵宇用命换回来的冰晶草,不能毁在设备上。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且我的神经干扰剂配方升级了,对变异生物的效果能维持二十分钟。”陈博士看着我们,突然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把军用霰弹枪和三盒穿甲弹:“我给你们画重点,仓库在工厂东侧,有独立的防爆门,设备间的钥匙赵坤的遗物里有一把。这是荧光追踪器,遇到大型变异生物就激活,我会派无人机接应。”
出发前的准备用了两个小时。张猛的小队带了四把冲锋枪、两枚手雷和足够三天的压缩饼干,苏晓将改良后的神经干扰剂装成了八支针管,塞进战术背心的夹层里,我背着赵宇的探测仪,将那支备用疫苗贴身放好——那是万一遇到危险时的最后保障。陈博士送我们到研究所门口,将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我手里:“这是工厂的紧急避难所位置,里面有当年留下的应急物资。记住,一旦探测到大型变异生物的信号,立刻撤退,设备没了可以再找,人不能出事。”
走出研究所时,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粒打在探测仪的屏幕上,晕开淡淡的水雾。我开机扫过前方的路线,屏幕上首先亮起的是西风工厂方向的一片红点,最边缘的几个正在缓慢移动,显然是游荡的变异者。苏晓走到我身边,将手套里的暖宝宝塞给我一个:“赵宇的探测仪范围是五百米,到了工厂外围我们得步行靠近,避免惊动里面的东西。”
张猛的小队在前方开路,积雪被踩出整齐的脚印,远处的西风工厂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片低矮的建筑群,厂房的铁皮屋顶已经锈迹斑斑,几根烟囱歪斜地立在雪地里,像插在雪山里的枯骨。探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屏幕中央出现一个篮球大小的红点,正缓慢地在工厂主厂房内移动,旁边的数值显示“体型指数12.7”——比之前的变异雪豹还要高出3个指数。“是大型变异生物。”我握紧了手里的霰弹枪,看着苏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苏晓却已经迈开了脚步,右腿虽然还不能完全用力,却走得异常坚定。她回头时,发梢沾着的雪粒像细小的冰晶:“赵宇牺牲的时候,没说过回头。”我看着她的背影,又摸了摸怀里赵宇的信号棒残骸,突然想起少年在鹰嘴崖上的那句话“我不会给老班长丢脸”。探测仪的警报声还在继续,我挥手示意张猛小队放慢速度,朝着那片充满未知危险的废弃工厂,一步步走去。厂房的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淡淡的墨绿色雾气,那是变异生物分泌物特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