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密报 第20章 绝境中伸来的援手

后巷狭窄而曲折，堆满了杂物，散发着潮湿的霉味。陈序和顾梦依一前一后，发足狂奔，脚步声在两侧高墙间激起空洞的回响。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如同跗骨之蛆。

“分头走！”陈序猛地推了顾梦依一把，指向旁边一条更窄的岔道，“你左我右，老地方汇合！”他所谓的“老地方”只是一个临时起意的说法，目的是迷惑可能听到的追兵，也为万一失散后留下一个模糊的重新联系指向。

顾梦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矮，如同灵猫般钻入了那条岔道，瞬间被阴影吞没。

陈序则继续沿着主巷向前狂奔，同时故意加重了脚步，弄出更大的声响。他需要吸引大部分追兵的注意力，为顾梦依创造逃脱的机会。

果然，身后的脚步声大部分都朝着他追来，至少有四五人！沉重的皮靴敲击着石板路面，在巷子里回荡，带着死亡的压迫感。

陈序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他对这片区域并不算熟悉，只能凭着感觉选择方向，尽量往更复杂、更容易躲藏的地方钻。他拐过一个急弯，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死胡同，只有尽头堆着一摞破旧的竹筐！

糟了！是死路！

他猛地停步，转身，追兵已经堵住了巷口，四个穿着黑色短褂、面色凶狠的壮汉，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眼神如同盯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他们不是官方的人，更像是“老板”圈养的专业打手。

没有废话，四人呈扇形围拢过来，封死了所有退路。巷子太窄，连转身都困难。

陈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右手缓缓探向腰后，握住了柯尔特手枪冰冷的枪柄。拔枪，射击？在这种距离，他有把握放倒一两个，但剩下的人会立刻扑上来，乱刀之下，他绝无生还可能。而且枪声会引来更多的人，包括可能就在附近的巡捕。

风险评估：绝境。生存概率低于百分之十。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难道“灯塔”真的要在这里熄灭？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的瞬间，异变突生！

“哐当！哗啦啦——！”

一声巨响从巷子口方向传来！只见一辆堆满空木箱的板车不知为何突然侧翻，满车的空木箱如同雪崩般滚落，正好将巷口堵得严严实实，同时也挡住了那四个打手的视线和进路！

打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咒骂着试图清理障碍。

就在这一刹那的混乱中，陈序身旁那堵看似严实的墙壁，突然“嘎吱”一声，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一只粗壮有力的手从里面伸出，一把抓住陈序的胳膊，将他猛地拽了进去！

暗门在身后迅速合拢，严丝合缝，从外面看，依旧是一面普通的墙壁。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陈序被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条极其狭窄、仅能容身的黑暗夹道中，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年老木头的气味。

救了他的人就站在他面前，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异常魁梧的轮廓。

“别出声，跟我来。”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序没有轻举妄动。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救他？是敌是友？他握紧了手中的枪，警惕地跟着那个魁梧的身影，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这条夹道似乎是两栋建筑之间的缝隙，蜿蜒曲折，走了约莫两三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那人推开一块活动的木板，外面是一个堆满破旧家具和杂物的后院。阳光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陈序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看清了救命恩人的样貌。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汉子，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脸上带着风霜刻画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沉稳。他的手掌粗糙有力，刚才抓住陈序胳膊时，能感觉到厚厚的老茧。

“你是谁？”陈序没有放松警惕，保持着安全距离，右手依旧放在腰后。

那汉子看着陈序，目光锐利地在他脸上扫过，似乎在确认什么。他没有回答陈序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邮政总局7号信箱，是你登的启事？”

陈序的心猛地一跳！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是……

“表弟汉洲，姑母病重。”那汉子缓缓说出了启事里的暗语，眼神紧紧盯着陈序。

陈序的呼吸几乎停止。他找到了！方汉洲！“信标”！

巨大的 宽慰和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他万万没想到，与方汉洲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以这样一种方式。

“是我。”陈序终于松开了握着枪的手，但依旧保持着必要的谨慎，“你是……‘信标’？”

方汉洲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但眼神依旧凝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带着陈序，熟门熟路地穿过几个相连的、杂乱无章的后院和弄堂，最后钻进了一间位于地下室、散发着机油和金属味道的简陋工棚。这里似乎是个私人修理铺，堆满了各种工具和待修的零件。

方汉洲关紧门，插上插销，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转过身，看向陈序，沉声道：“‘灯塔’同志，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显然也深知时间的紧迫性。

陈序看着方汉洲，这个在敌人内部潜伏的同志，这个他在绝境中苦苦寻找的“镜子”。他的出现，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束实实在在的光。

但方汉洲接下来的话，却让这束光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知道你见到了顾梦依，她也找上了我。”方汉洲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但她告诉你的，并非全部真相。关于‘老板’，关于那份名单，甚至关于‘牧歌’……水，比她说的还要深，还要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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