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像一声沉闷的判决。
袁源维持着那个姿势,呆呆地站了很久。手腕上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刀刃压着皮肤,差一点就真的割下去了。差一点。
她缓缓放下手,看着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红痕,以及细微的、已经凝结的血点。没有割破,只是压破了表皮。但那种决绝的感觉还残留着,让她握着刀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说“可以谈”。
这是房舫会说出来的话吗?那个永远掌控一切、说一不二的男人,居然说“可以谈”?而且还是在她以死相逼之后?
袁源忽然觉得一阵荒谬。她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刀“哐当”一声掉在旁边。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准备用最激烈的方式反抗,甚至准备真的去死。她以为他会暴怒,会强制带走她,会用更残忍的手段折磨她。她预想了所有最坏的结果,唯独没有预想到这个——妥协。哪怕只是口头上的、充满保留的妥协。
“可以谈”。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什么意思?怎么谈?谈什么?他所谓的“空间”、“时间”、“尊重选择”,具体指什么?界限又在哪里?
还有工作。他说“不行”。那么她为之付出一切、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争取的自由,最终还是要被框定在他划定的范围内吗?她依然不能演戏,不能站在镜头前,不能做那个闪闪发光的袁源?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以为逃到这里就是胜利,以为以死相逼就能争取到尊严。可现在她发现,即使到了这一步,即使手握“死亡”这个最后的筹码,她依然处在绝对的劣势。因为她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小曦,她未尽的事业,甚至……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感情。
是的,感情。袁源不得不承认,即使在最恨他的时候,即使下定决心要逃离,那份曾经深切爱过的感情,依然像一根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拔不出来,一碰就疼。
她爱过他。全心全意地爱过。爱过那个会在深夜为她煮一碗面的男人,爱过那个在她获奖时眼中闪着骄傲光芒的男人,爱过那个小心翼翼抱着初生婴儿、笨拙却温柔的男人。那些爱是真的,那些温暖是真的。只是后来,爱变成了枷锁,温暖变成了牢笼。
现在,他说可以谈。
谈什么?怎么谈?
袁源闭上眼睛,把脸埋在膝盖里。窗外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掩埋。屋子里没有暖气,冷意从地板渗透上来,冻得她瑟瑟发抖。但她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破了一个大洞,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需要思考。需要冷静。需要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受他的“谈判”?那意味着回到那个牢笼,但或许能争取到一丝喘息的空间,能经常见到小曦。代价是放弃事业,放弃独立,继续做他豢养的金丝雀,只是这一次,笼子可能稍微大一点。
拒绝?那就真的只能走最后一步了。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被他彻底摧毁的人生。
两条路,都看不到光。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不是刚才那种沉稳有力的叩门,而是轻轻的、带着犹豫的三下。
袁源没有动。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不是房舫,是卡尔——那个之前在图书馆外监视她的负责人。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还有两片涂了黄油的面包。
“房先生让我送来的。”卡尔用英语说,语气很平静,没有敌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他说你应该吃点东西。”
袁源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着他。卡尔把托盘放在门口的矮柜上,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
“他还说什么?”袁源问,声音沙哑。
卡尔沉默了一下,说:“他说,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他会再来。”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期间,不会有人打扰你。你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能离开小镇范围。”
自由活动。不能离开。
又是典型的房舫式妥协——给你一点甜头,但底线画得清清楚楚。
袁源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卡尔似乎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那两片看起来松软可口的面包。
袁源看着那杯牛奶,忽然觉得很讽刺。他派人送食物,像是在喂养一只不听话的宠物,先给一鞭子,再给一颗糖。
她站起来,走到托盘前。牛奶的香气飘进鼻子里,勾起胃部的饥饿感。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理智告诉她应该吃,保存体力。但情感上,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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