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舫那句“必须留下”的冰冷决断,如同骤然关上的铁门,将袁源心中所有关于选择与商量的微弱期待彻底封死。别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温馨的表象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渊。袁源将自己反锁在卧室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泪水无声地淌过脸颊,不是委屈,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心寒。她抚摸着小腹,那里依然平坦,却已悄然孕育着一个改变一切的生命,也承载了她与房舫之间第一次如此尖锐、如此不可调和的冲突。
他爱她,她知道,甚至能感受到他强硬姿态下那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但这份爱,为何如此霸道,如此不容置疑?为何在涉及她身体、她事业、她未来道路的选择上,他连最基本的商量都不愿给予,直接以“为你好”的名义下达了最终判决?在他构建的王国里,她究竟是并肩同行的伴侣,还是需要被绝对掌控的所有物?
卧室外,一片死寂。房舫没有敲门,没有试图安抚,这更让袁源感到绝望。他选择了用沉默和距离来维持他的权威,用行动告诉她,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妥协的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暗。袁源哭累了,身心俱疲,蜷缩在地毯上昏昏沉沉地睡去。睡梦中也不安稳,一会儿是领奖台上璀璨的灯光和掌声,一会儿是医院B超屏幕上模糊的光点,最后定格在房舫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眸上,让她惊悸而醒。
醒来时,室内一片漆黑,只有门缝下透进一丝走廊的微光。喉咙干得发疼,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喝水,却因为姿势不对和情绪激动引发的孕早期反应,又是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袭来,她冲进洗手间,伏在马桶边干呕不止,难受得眼泪直流。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房舫站在门口,没有开灯,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他听到了动静。
袁源无力地靠在洗手台边,脸色苍白,狼狈不堪。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扭过头,声音沙哑:“出去…”
房舫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黑暗中,只能听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片刻后,他迈步走进来,没有开刺眼的顶灯,只拧开了洗手台柔和的镜前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轮廓。
他拿起一旁的玻璃杯,接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动作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袁源别开脸,不想接。
房舫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暗沉。他沉默地放下水杯,然后,做了一件让袁源意想不到的事——他弯下腰,伸手,似乎想将她抱起来。
“别碰我!”袁源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缩,声音带着哭腔和抗拒。
房舫的动作顿住了。黑暗中,他看着她戒备而疏离的眼神,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良久,才缓缓直起身,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但目光依旧锁在她身上,复杂难辨。
“你需要喝水,也需要吃东西。”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情绪,“陈医生说,孕早期反应大,更需要补充营养。”
他的语气不再像白天那样冰冷强硬,反而透出一种……疲惫和无力?
袁源咬着唇,不吭声,只是倔强地看着他。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无声地对峙着,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
最终,房舫似乎败下阵来。他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挣扎的痛苦神色。他转过身,背对着她,面向镜子,但袁源能从镜子的反射里,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下颌线。
“袁源,”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耳语,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坦诚,“我不是……想控制你。”
袁源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镜中的背影。
“我……”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道,“我只是……害怕。”
害怕?这个词从永远掌控一切、无所不能的房舫口中说出来,让袁源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怕你辛苦,怕你承担风险,怕……失去。”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妈……她当年……就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袁源瞬间明白了!那个雨夜的噩梦,他童年失去母亲的创伤!他一直深埋心底、从不示人的恐惧根源!他强势地安排一切,不容许任何“意外”,不仅仅是控制欲,更是源于内心深处对失去挚爱的、刻骨铭心的恐惧!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触及了他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神经!
“这个孩子……”房舫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深切的痛苦,“我承认,我还没准备好。它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但我更怕的是,如果……如果因为任何闪失,让你……或者孩子……受到伤害,我……”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袁源,眼底布满了红血丝,那里面的情绪复杂得让袁源心悸——有恐惧,有自责,有深深的无力感,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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