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视照相馆 第6章 不速之客与残留的寒意

清晨的阳光勉强穿透“时光相馆”橱窗上积年的灰尘，在室内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光柱中尘埃飞舞，如同活跃的微生物。凌异趴在工作室的桌子上睡着了，姿势别扭，眉头紧锁。他的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是精神力严重透支后的状态。

桌面上，摊开着那张经由灵视“显影”出的诡异照片。304的数字如同烙印，刻在照片底部，也刻在他的脑海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暗房里那股冰冷的恶意和药水翻滚的诡异气息。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像一把锤子砸破了相馆内凝滞的寂静。凌异猛地惊醒，心脏因惊吓而剧烈跳动，牵扯着尚未平复的头痛，让他一阵眩晕。他抬起头，阳光刺得他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

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一个清脆又充满活力的女声：“凌老板！凌老板！你起来了吗？我是玲灵！我来报到啦！”

凌异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脑中的混沌和身体深处的虚弱感。他看了一眼桌上那张不宜被外人看见的照片，迅速将其收起，锁进工作台的抽屉里。然后，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去打开了相馆的店门。

门外的玲灵，与这老旧的街道和相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穿着一身明亮的鹅黄色连衣裙，外面套着件白色针织开衫，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和一个印着咖啡馆logo的纸袋。她整个人像一株迎着朝阳的向日葵，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早啊，凌老板！哇，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吗？”玲灵一看到凌异，就关切地问道，同时很自然地侧身从他旁边挤进了相馆，好奇地东张西望，“我带了早餐！三明治和热牛奶，还有一套清洁工具！今天咱们就从大扫除开始吧！”

凌异被她一连串的话语和自来熟的动作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习惯了一个人的寂静，玲灵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让他不适。他下意识地想拒绝，想让她离开，让自己重新回到那种熟悉的、安全的孤独中去。

但当他看到玲灵将还温热的牛奶纸杯和用油纸包好的三明治塞到他手里，感受到那份实实在在的温暖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而且，他注意到，玲灵今天的气色似乎也不如昨天，虽然她努力表现得很有活力，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甚至是一点点……惊惧残留的痕迹？是因为那张照片的影响还在持续吗？

“我……我不需要助手。”凌异最终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但语气并不坚决，甚至有些底气不足。他将早餐放回柜台，“这里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

“怎么会帮不上忙呢？”玲灵立刻反驳，她打开自己的帆布包，里面不仅有抹布、刷子、清洁剂，甚至还有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小型便携式扫描仪，“你看，设备我都带齐了！打扫卫生、整理档案、数字化扫描老照片，我都可以做！而且，凌老板，你昨晚是不是又研究那张照片到很晚？”

她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表情变得有些神秘和严肃：“不瞒你说，我昨晚回去后又做了那个噩梦，比之前更清晰了。还是那个湿漉漉的人在追我，而且……我好像还听到了滴水的声音，就在我房间里，可我检查了所有水龙头，都没有漏。我觉得，那张照片真的有问题，它……它好像缠上我了。”

玲灵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凌异心中最敏感的地方。他的灵视确认了照片的危险性，而玲灵作为接触者，显然已经被波及。如果放任不管，她可能会遇到真正的危险。将她推开，或许并不能保证她的安全，反而可能让她在无知无觉中陷入更深的困境。将她留在身边，至少能观察情况，并在必要时……或许能提供一些保护？尽管他自身难保。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凌异陷入了沉默。他走到柜台后，拿起那杯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甜腻的奶香暂时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

玲灵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转身开始行动。她放下东西，挽起袖子，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清理柜台和陈列架上的灰尘。“哎呀，凌老板，你就别纠结了。我先干着，你要是觉得我碍事，随时赶我走，行不行？就当是给我个社会实践的机会嘛！”

看着她已经开始利落地打扫起来，飞扬的尘土在阳光中起舞，凌异到嘴边的逐客令终究没能说出口。他叹了口气，默认了她的存在。相馆里第一次响起了除他之外的脚步声和清扫声，这种陌生的“生气”，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但又有一丝奇异的、被打破孤寂的松动。

他默默地走到工作台前，开始整理工具，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栋废弃的招待所，飞到了304房间。他必须再去一次，但这次，可能需要做些更充分的准备。而身边这个突然闯入的“助手”，会成为变数，还是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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