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视照相馆 第301章 疗养院的死寂低语

城郊，废弃的圣玛丽疗养院。

夜色如墨，将这座巴洛克风格的破败建筑吞噬。残缺的穹顶刺向无星的天幕，蔓生的爬山虎如同干涸的黑色血管，爬满了斑驳的砖墙。夜风穿过破损的窗框，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哨音。

距离疗养院主楼约三百米外的一片稀疏树林中，凌异操控的“影行者-II型”载体与铁砧隐于阴影。两人皆开启了光学迷彩和热能遮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只有凌异眼部偶尔掠过的暗金微光，显示着高度的警戒。

阿teck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清晰而冷静：“已侵入周边市政监控和三个私人安防系统，视野覆盖疗养院外围主要方向。未发现活动热源或异常能量读数。但根据‘鼹鼠’情报的会面时间推断，如果真有后续，应该就在今晚午夜前后。老大，铁砧哥，保持警惕，疗养院内部结构复杂，我的信号穿透可能会受影响。”

“收到。”凌异回应，暗金色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疗养院的主楼、侧翼附楼以及荒草萋萋的前庭。灵视感知无声扩散，触及那片建筑时，立刻反馈回一种粘稠的、混合着陈年痛苦、疯狂呓语以及……一丝崭新而冰冷的异常气息。

不是“蚀影”那种污秽的侵蚀感，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秩序化，却也更加死寂的“非生”气息。如同打开了尘封千年的棺椁，里面并非腐烂，而是某种凝固的、遵循着古老规则的“死亡”。

“有残留气息，很淡，与情报描述吻合。不是‘蚀影’。”凌异低声道，“铁砧，你守在这里，监控主入口和侧翼。我进去看看。”

“小心。”铁砧言简意赅，将“磐石”外骨骼的侦察模块功率调至最大，重型狙击步枪的枪口如同毒蛇般悄然抬起，指向疗养院几个可能的狙击点。

凌异点点头，载体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树林，几个起落便越过锈蚀的铁栅栏，落在前庭齐膝深的荒草中。他没有走正门，而是选择了一扇位于背阴处、玻璃早已破碎的拱窗，灵巧地翻了进去。

内部，腐朽与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和窗户，投下惨白而破碎的光斑。走廊幽深，两侧是无数紧闭或半开的房门，门牌号早已模糊。地板上散落着破碎的医疗器械、发黄的纸张和不明污渍。

凌异打开载体集成的微光夜视和动态感应，同时将灵视感知集中在“阅读”环境残留的信息上。很快，他捕捉到了几组相对清晰的“脚印”——不是物理足迹，而是能量与信息在空间中留下的“痕迹”。

一组痕迹带着“蚀影”特有的、边缘模糊的暗红污染感，数量三到四个，痕迹较新，不超过48小时。

另一组痕迹则截然不同，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银灰色，轨迹稳定、精确，几乎没有任何能量逸散，显示出极强的控制力。这组痕迹更淡一些，但其中蕴含的那股“死寂”与“契约”气息，与外部感知到的一致。

两股痕迹都延伸向疗养院的深处。

凌异沿着痕迹，在迷宫般的走廊中无声穿行。越往深处，空气中的压抑感越强。灵视感知中，那些墙壁和地板上，开始浮现出更多久远的、混乱的痛苦记忆碎片——病人的尖叫、医生的低语、某种非人实验的模糊光影、还有绝望自杀留下的冰冷印记……这座疗养院在废弃前，显然并非善地。

但这些都与当前目标无关。凌异强行过滤掉这些干扰信息，专注于追踪那两股新的痕迹。

最终，痕迹消失在疗养院地下室的入口处——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门。门上有新近被暴力破坏的痕迹，锁芯被某种高温或强酸熔毁。

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更加浓郁的阴冷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低语声传出。

凌异在门口停顿，灵视感知如触须般探入门后。

感知反馈：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似乎是旧锅炉房或储藏室。没有任何生命热源。但空间的中央，残留着一股强烈的能量扰动印记，像是某种仪式或传送刚刚完成的余波。此外，还有几处微弱的、属于“蚀影”的污秽能量残留，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与那银灰色痕迹同源的“标记”气息。

“阿teck，我找到了会面地点，在地下室。仪式痕迹残留，人已经走了。我进去搜索。”凌异汇报道。

“明白。外部无异常。”

凌异轻轻推开铁门，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死寂的地下空间回荡。他闪身进入，反手将门虚掩。

地下室比想象中更大，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锅炉零件和锈蚀的铁架。中央一片区域被刻意清理过，地面上用暗红色的、似乎是血液混合了某种矿粉的介质，绘制了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复杂法阵。法阵的纹路古老而邪异，并非“蚀影”的风格，带着强烈的“献祭”与“跨界”意味，与那银灰色的“死寂契约”气息吻合。

法阵的中央，有一小堆灰烬，似乎是某种织物或纸张燃烧后留下的。

而在法阵的边缘，凌异发现了三具尸体。

尸体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款式与之前遭遇的“蚀影”低级成员类似，但材质似乎更好。他们的死状极其诡异——并非外伤致死，而是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机，变得干瘪灰败，皮肤紧贴骨骼，眼球凹陷，嘴巴大张，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恐惧与痛苦中。他们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微的、如同灰烬般的物质。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胸口的位置，都有一个拳头大小、边缘焦黑的空洞，仿佛心脏被生生挖走，但伤口处没有丝毫血液，只有一片漆黑的、仿佛连光都能吸收的虚无。

“‘蚀影’的人……被献祭了？”阿teck通过凌异载体的视讯看到画面，声音带着惊愕，“那个贵族打扮的家伙干的？为了完成那个仪式？”

凌异蹲下身，灵视之力仔细扫描尸体和法阵。很快，他发现了更多细节。

这些“蚀影”成员体内的污秽能量被抽取一空，成为了启动法阵的“燃料”。而他们被挖走心脏的位置，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以及一丝……类似于“凭证”或“钥匙”的规则印记。

“不是简单的献祭。”凌异沉声道，“更像是一种……交易的一部分。用‘蚀影’成员的灵魂和核心力量作为‘支付’，换取某种东西，或者……打开某个通道。”他指向法阵中央的灰烬，“那里燃烧的，可能就是交易的‘契约’或‘信物’。”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边。那里，似乎压着什么东西的一角。

凌异小心地拨开尸体干枯的手指，从下面抽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坚韧的暗黄色羊皮纸。羊皮纸边缘有烧焦的痕迹，似乎是从更大的文件上撕裂下来的，幸运地没有被完全焚毁。

纸上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墨水，书写着凌异从未见过的奇异文字，文字扭曲如同蛇行，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但在羊皮纸的右下角，有一个清晰的、用普通黑色墨水绘制的图案——那是一座岛屿的简易轮廓，岛屿的中心，标记着一个眼睛状的符号。

而在图案旁边，还有一行细小的、用这个时代某种西方古语书写的单词，凌异的数据库迅速匹配翻译：

“赛洛斯之眼……沉寂之岛……”

赛洛斯之眼？沉寂之岛？

这很可能就是“鼹鼠”照片中，那个贵族身影带走的黑色盒子里所装的东西，或者是相关线索！

“阿teck，扫描这张羊皮纸图案和文字，全力搜索‘赛洛斯之眼’和‘沉寂之岛’！”凌异立刻下令。

“正在处理……图案匹配中……文字分析……”阿teck的声音带着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就在凌异准备进一步检查法阵和其他角落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地下室更深处的阴影中传来！

紧接着，那片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三道瘦长、扭曲、完全由粘稠暗影构成的身影，缓缓浮现！它们的“头部”位置，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锁定了凌异！

不是人类，也不是之前遇到的怪物。它们的气息更加纯粹，更加接近“影”的本质，带着一种冰冷的、吞噬一切存在感的虚无！

“‘影’之造物！三级以上！”阿teck惊呼，“它们刚才一直潜伏在阴影维度！被羊皮纸的气息或者你的探查惊动了！”

这三道影造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同时举起了它们那由阴影构成的、边缘不断溃散又重组的“手臂”。

下一刻，三道凝练的、仿佛能切割灵魂的“虚无之刃”，无声无息地撕裂空气，从三个刁钻的角度，向着凌异疾射而来！

攻击未至，那股锁定存在、抹除一切的意念，已经如同冰水般浸透了凌异的意识！

疗养院的死寂，瞬间被更加致命的杀机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