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太真，把神明演哭了 第86章 茶香问心

茶香袅袅，沁入魂灵。

忘情仙尊素手轻扬，七盏清澈剔透、隐现道纹的玉杯，分别飘向莲台上的七位受邀者，包括陈默。杯中茶汤呈淡金之色，无叶沉浮，却仿佛有无数细微的符文在其中生灭流转，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思维清明的气息。

“此茶以‘净心云海’朝露为引，佐以七情六欲炼化后的‘澄念花’精粹，经‘大爱真意’温养百年而成。”仙尊的声音平和响起，似在讲解，又似在阐述某种道理，“饮之可涤荡魂浊，照见真我，于修行迷途者，或可得一线明悟。”

烈阳鬼君率先举杯，神色郑重：“谢仙尊赐茶。”说罢，一饮而尽，随即闭目凝神，周身炽烈的气息似乎都温和内敛了几分，脸上浮现一丝若有所悟的神情。

其他几位鬼君也纷纷举杯饮下，各自反应不同。有的眉头舒展，有的面露追忆，有的气息愈发沉凝。千幻鬼君饮茶后，周身幻光流转，仿佛在演绎着无穷梦境，又似在梳理着什么。

这“悟道茶”显然非同凡响，对不同道途的修行者皆有助益，能帮助梳理自身道路，甚至可能补全某些缺憾。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落在了尚未动作的陈默身上。

陈默垂眸，看向面前悬浮的玉杯。茶香扑鼻，那涤荡心神、诱人放下一切、融入安宁的力量愈发明显。他能感觉到，这杯茶中蕴含的“大爱”与“净心”规则极为精纯，对于寻常修士乃至鬼君，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能帮助稳固道心，甚至化解一些修行上的隐患。

但对他而言，这杯茶更像是温柔的毒药，或者说，是试探的触手。

饮下此茶，便意味着要主动接纳一部分“大爱”秩序的规则入体，接受其“净化”与“抚慰”。他的寂灭本源，是否会因此产生不可预知的变化？是否会像水滴落入滚油般，引发剧烈的冲突？还是说……会被悄然渗透、软化、乃至“感化”？

仙尊此举，可谓高明。赐茶是恩典，若不饮，便是失礼，亦显心虚。若饮后出了状况，也可归咎于自身道基不稳，与茶无关。

陈默纯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温润的玉杯。

触手的瞬间，杯中茶汤似乎感应到了他体内那截然不同的寂灭本源，微微荡漾了一下，淡金色的光华更盛，那股“净化”与“安抚”的意蕴愈发主动地向他魂体渗透而来。

莲台之上，一片寂静。连闭目感悟的烈阳鬼君都悄然睁开一线目光。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身负禁忌寂灭之力的新晋巨头，会如何应对这杯“悟道茶”。

陈默将茶杯举至唇边，停顿了一瞬。

他没有立刻饮下，而是将一缕极其精微的寂灭意念，悄然探入茶汤之中。

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茶汤内里：那并非简单的液体，而是一个微型的、由无数“慈爱”、“悲悯”、“宽容”、“舍己”等正面情绪规则，以及“遗忘”、“平静”、“超脱”等净化规则交织而成的完美法则结构。它稳定、和谐、充满吸引力，如同一个温暖的巢穴，邀请一切“疲惫”、“狂暴”、“混乱”的灵魂入驻、安眠。

这便是仙尊的“道”，以秩序包容情感，以忘情达成超脱，以“大爱”抚平一切伤痕与棱角。

寂灭意念与这完美的法则结构轻轻一触。

没有激烈的对抗。

陈默的意念，如同最冷漠的观察者，平静地“分析”着这结构的每一处精妙，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浩瀚力量与深远意图。而那茶汤中的法则，在接触到寂灭意念的刹那，试图将其包裹、安抚、转化，却如同清风拂过顽石，未能动摇其分毫本质，反而被那顽石本身的“存在”所映照，显露出其“温柔强制”的另一面。

不过如此。

陈默心中了然。这茶，撼动不了他千锤百炼的寂灭道心，更同化不了他源自黑盒本源的终极寂灭。它或许能让他更清晰地理解“大爱”秩序的构成与意图，但想以此“度化”他？痴心妄想。

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陈默仰头，将杯中茶汤，一饮而尽。

茶汤入喉，化为一股温润浩大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涌向灵魂核心。那股强大的“净化”与“抚慰”之力，如同温柔的潮水，试图渗透、包裹他体内那冰冷死寂的寂灭本源。

寂灭本源微微震动，四块碎片结构稳定如初，散发出无形的力场，将那试图侵入的“大爱”之力轻易地排斥、隔绝在外。暖流虽无法侵入核心，却也在他体内流转，带来一种奇特的体验——仿佛以旁观者的视角，更加清晰、深刻地感受到了“大爱”秩序所追求的那种“万物和谐、各安其位、无悲无喜”的终极状态。

同时，他寂灭本源中那源自“梦魇碎片”的“宁静归宿”特性，似乎与茶中的“平静超脱”之意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让他对这种状态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但也仅限于理解。

陈默放下茶杯，纯黑的眼眸依旧深邃平静，不起波澜。周身气息未有丝毫改变，既无被“净化”后的温和，也无激烈冲突的迹象，仿佛只是喝了一杯普通的清水。

“好茶。”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听不出喜怒。

莲台之上，几位鬼君眼中皆闪过惊异之色。他们深知“悟道茶”的效力，即便以他们的修为和坚定的道心，饮下后也会有所感应，需要稍作调息消化。而这陈默，竟然如此平静？是茶力对他无效？还是他的道心……坚固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连莲花之心端坐的忘情仙尊，那朦胧光晕后的目光，似乎也微微闪动了一下。

“陈默阁下道心坚凝，令人叹服。”烈阳鬼君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赞叹与探究。

仙尊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茶已品过，诸位可有感悟，或心有疑惑，不妨道来，互为参详。”

论道环节，正式开始。这也意味着，仙尊的“问心”，将从这杯茶，转向更直接的言语与规则交锋。

一位气息冰寒、身着蓝袍的鬼君（应是“寒渊鬼君”）率先开口，询问关于“无情之道与有情众生如何协调”的困惑。仙尊一一解答，言语精妙，直指本源，令人深思。

其他鬼君也陆续提出自身修行或辖地治理中的疑难。仙尊的解答总是从“大爱”与“秩序”的角度出发，倡导平衡、包容、引导与最终的“忘情”超脱。她的道理听起来完美无缺，充满智慧与慈悲，仿佛为所有问题都提供了最佳的解决方案。

陈默始终沉默聆听，纯黑的眼眸古井无波。他在分析，在理解，也在寻找这看似完美无缺的“大爱”秩序中，可能存在的……悖论，或者说是，与寂灭本质不可调和之处。

终于，当又一位鬼君请教完毕，莲台上出现短暂沉默时，忘情仙尊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陈默身上。

“陈默，”她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穿透力，“你身负寂灭，掌终结之权，可知此力于往生殿万灵而言，意味着什么？”

直接的提问，关乎根本道途的质询！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陈默。

陈默抬起纯黑的眼眸，与仙尊隔空对视，声音平静却清晰：

“意味着……必然。”

“哦？必然？”仙尊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万物有生，必有死。规则有立，必有破。情绪有起，必有灭。”陈默缓缓道，“此乃天地至理，循环之道。仙尊之‘大爱’，求安宁，求永恒，求无悲无喜。然，若无‘悲’之寂灭，何显‘喜’之珍贵？若无‘乱’之终结，何来‘序’之意义？寂灭，并非破坏，而是这循环不可或缺的一环，是万物更新的起点，是过于炽热情感的冷却剂，亦是……错误规则的修正力。”

他将寂灭，提升到了与“大爱”秩序平等的、构成世界循环的“必要一环”的高度！而非仙尊话语中隐隐暗示的“需要被引导、化解的负面力量”。

莲台之上，几位鬼君神色各异，陷入沉思。陈默的话，无疑提供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视角。

仙尊沉默片刻，道：“然寂灭过盛，则万物凋零，心归死寂，宇宙亦将归于冰冷虚无。此岂是正道？”

“过与不及，皆是偏颇。”陈默回应，“仙尊追求绝对安宁，是否也在压制生灵本应有的、包括痛苦与愤怒在内的真实情感？若万灵皆‘忘情’，皆‘无悲无喜’，与顽石傀儡何异？此等‘永恒安宁’，是超脱，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寂灭’？”

他此言，堪称尖锐！直接将“大爱”秩序追求的终极状态，与“寂灭”的某种表现形式联系起来，暗指其本质上可能也是一种情感的“死亡”！

莲台气氛骤然一凝！

几位鬼君无不色变！从未有人敢如此直接地质疑仙尊的根本大道！

千幻鬼君周身幻光剧烈波动了一下。烈阳鬼君眉头紧锁。寒渊鬼君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莲花之心，忘情仙尊周身那朦胧的光晕，似乎微微荡漾了一瞬。她并未动怒，那空灵的声音反而带上了一丝更深的探究：

“依你之见，何为平衡？”

陈默知道，真正的关键问题来了。他稍作沉吟，体内四块碎片隐隐共鸣，缓缓道：

“平衡，非静态之固守，乃动态之流转。生与死，情与寂，序与乱，皆应在流转**存。‘大爱’可为舟，渡众生过苦海；‘寂灭’可为岸，予万物以终憩，亦为新生辟空间。强行以一方压制、消融另一方，非平衡，乃独裁。真正的平衡，应是……允许‘寂灭’作为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存在，而非视其为必须拔除的‘患’。”

他这是在为寂灭之力争取合法的“存在权”，并隐晦地指出仙尊当前秩序对寂灭的排斥与压制，本身就是一种“不平衡”。

仙尊再次沉默。

良久，她缓缓道：“你的见解，与众不同。然寂灭之力，尤其你所持之源，桀骜难驯，易生变乱。往生殿历经‘黑盒之劫’，方有今日秩序。”

她终于提到了“黑盒”！这是首次在公开场合，由仙尊之口提及此事！

“劫非因力，而在用者之心，在时势之需。”陈默寸步不让，“昔日之劫，是力之过，还是用之失，亦或是……旧秩序已不堪其负？”

此言更加大胆！几乎是在暗示，当年黑盒之劫，可能并非单纯因为黑盒力量邪恶，而是因为当时的往生殿秩序本身存在问题，无法容纳这种新的、代表“终结与更新”的力量！

莲台之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忘情仙尊周身光晕流转，看不清表情。整个净心莲台的“大爱”规则，似乎都随着她的心绪而产生了细微的、压抑的波动。

这场茶会上的论道，已然超出了单纯的道理论辩，触及了往生殿最核心的历史与秩序合法性之争！

仙尊会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