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太真，把神明演哭了 第103章 熔岩下的暗流

愤怒剧场·地火大殿

陈默踏入这里的瞬间，就被一股近乎实质的愤怒淹没了。

不是赤阎刻意的威压，而是这座大殿、乃至整个愤怒剧场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情绪残留。空气灼热到扭曲，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沙砾。脚下并非平整的地面，而是缓慢蠕动、不时鼓起暗红气泡的熔岩板结层。粗大的暗红色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柱身上天然形成无数狰狞咆哮的面孔，它们并非雕刻，而是被永久禁锢在此地的、过于强烈的愤怒意念的显化。

引路的是一队沉默的火焰侍卫，它们身躯由凝固的暗火构成，眼眶中跃动着冰冷的服从光芒。与赤阎的狂暴不同，这些侍卫的行动整齐划一，带着一种被强行规范后的僵硬感，连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都保持着固定的频率。

陈默面色如常，寂灭时空领域在身周维持着最基础的“存在稳固”状态，将外界无孔不入的愤怒侵染无声化解。他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视线从大殿的阴影、石柱的孔窍、甚至熔岩的波纹中投射而来，带着警惕、好奇、以及深藏的恶意。

大殿尽头，是一座由整块燃烧黑曜石构成的巨大王座。赤阎端坐其上，暗红色的战甲修复如新，甚至更显狰狞华丽，但他坐在那里的姿态，却少了以往那种肆意张扬的狂霸，多了一种被无形枷锁束缚住的紧绷感。就像一头被戴上精致项圈的凶兽，项圈很美，却让他每一个动作都下意识地衡量着界限。

“稀客。”赤阎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压过了熔岩的低吼。他抬起眼皮，眼中跃动的火焰比陈默记忆中“规整”了许多，但深处那抹压抑的暴戾，却更加令人心悸。“悲骨的地盘还没捂热，就惦记上本座这里了？”

“只是拜访。”陈默在王座前十丈外站定，这个距离既不显得冒犯，也足以清晰交流，“同为班主，邻里之间走动一下，合乎规矩。”

“规矩？”赤阎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声响，“你现在倒是讲起规矩来了。送去我酒樽里的‘礼物’，可不太合往日的‘规矩’。”

“一份‘可能性’而已。”陈默坦然道，“收与不收，如何处置，都在班主一念之间。我看班主如今气色……似乎比前几日‘稳定’了不少。”他特意在“稳定”二字上稍稍加重。

赤阎眼中的火焰猛地窜高了一瞬，周围熔岩的温度陡然上升，几名离得稍近的火焰侍卫身上火星乱溅。但他很快控制住了，火焰回落，只是声音更冷了几分：“托仙尊的福，本源稳固，职责分明。倒是你，煞星，仙尊的‘恩典’可还没落到你头上。四处点火，小心……引火烧身。”

“火，有时候也能照亮一些看不清的东西。”陈默仿佛没听出他的威胁，目光扫过大殿那些规则化的愤怒面孔，“比如，这万年不变的愤怒，除了被提纯、被送走，可曾真正属于过这里？属于过你，赤阎班主？”

大殿内的气氛骤然一凝。那些火焰侍卫虽然没有动作，但周身的火光同时黯淡了一瞬。石柱上的咆哮面孔，似乎也流露出极其细微的、麻木痛苦之外的波动。

赤阎放在扶手上的手，缓缓握紧，黑曜石王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你，想说什么？”他一字一顿。

“我想说，”陈默向前迈了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熔岩的轰鸣，“被规训的火焰，烧得再旺，也只是炉膛里的装饰。真正的怒火，应该焚尽它所憎恨的一切枷锁，哪怕……那枷锁看上去像是‘恩赐’。”

“大胆！”赤阎终于按捺不住，轰然站起！狂暴的怒焰冲天而起，瞬间冲破了那种“规整”感，显露出其下依旧沸腾的岩浆本色！“陈默！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真以为有了点本事，就能在这里蛊惑人心？！”

恐怖的威压如山崩海啸般砸向陈默！整个地火大殿都在颤抖，熔岩沸腾，石柱上的面孔同时发出无声的尖啸！

陈默身周的寂灭领域泛起涟漪，却稳稳立住。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极其精纯、却又与他自身截然不同的“怒之规则”气息，如同被驯服的红色小蛇，在他指尖缠绕——那是他彻底炼化悲骨权限后，对“哀”之规则理解极深，进而反向推导、模拟出的“怒”之规则的一丝真意。

“杀我？仙尊或许暂时不会同意。”陈默平静地看着暴怒的赤阎，“而且，你确定现在动手，不会让某些‘注视’更感兴趣？比如……那刚刚平静下去的‘盒子’？”

他指尖的那缕模拟怒意，故意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寂灭煞罡的“否定”特性。

几乎就在同时——

“嗡……”

一股熟悉的、源自往生殿深处的、冰冷而贪婪的悸动，如同沉睡的野兽被一丝血腥味惊醒，再次扫过整个剧场！

这一次，悸动比之前微弱得多，也短暂得多，仿佛只是翻了个身，咂咂嘴。但它的目标指向，赫然同时包含了陈默所在的位置（因为那丝寂灭特性），以及……赤阎身上那枚被仙尊“净化”过、却依旧存在的混沌烙印残留气息！

赤阎的怒火骤然一滞，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感受到了黑盒那毫不掩饰的“食欲”，对自己，也对陈默！仙尊的“净炎符印”能隔绝大部分吸引，却无法完全抹去他曾经深度接触过寂灭烙印的“气味”！

陈默适时散去指尖的模拟气息，那微弱的悸动很快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你看，”陈默的语气依旧平淡，“我们身上，都带着‘盒子’感兴趣的味道。区别在于，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而班主你……似乎只是被动地沾上了一点。”

赤阎死死盯着陈默，胸膛剧烈起伏，周身的怒焰明灭不定，显示出内心激烈的挣扎。仙尊的“规训”在压制他的本能，黑盒的“食欲”在挑动他的恐惧与愤怒，而陈默的话，则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被强行“安抚”后最不甘、最屈辱的伤处。

许久，他周身的火焰缓缓平息，重新坐回王座，但那双眼中，再也没了之前的“规整”，只剩下一种混合着暴戾、算计与极度压抑的冰冷。

“你，到底想做什么？”赤阎的声音沙哑低沉。

“不想做什么。”陈默转身，似乎准备离开，“只是提醒一下邻居，风暴要来了。是继续待在仙尊给你加固过的‘炉膛’里，等着被更大的火焰吞没或利用，还是……在炉膛碎裂前，自己跳出来，至少选择烧向哪里——”

他顿了顿，侧过脸。

“选择权，从来不在弱者手里。但有时候，两个弱者加在一起，或许能暂时……不是弱者。”

说完，他不再停留，沿着来路，向大殿外走去。火焰侍卫没有得到赤阎的新指令，沉默地让开道路。

赤阎没有阻止，只是坐在王座上，目送陈默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入口的炽红光晕中。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隐约可见的、淡金色的“净炎符印”纹路，又感受着元神深处那枚混沌烙印残留的冰冷异物感，以及刚刚黑盒悸动带来的、如跗骨之蛆的寒意。

他缓缓握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一缕暗红色的、不属于“净炎符印”规范内的、更加原始暴戾的火焰，从指缝中悄然溢出。

“烬灭……”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几乎无声的音节。

大殿某处阴影中，一点比最深沉的熔岩还要黑暗的火焰，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

与此同时，欢喜剧场深处。

笑面佛把玩着那枚送回的空空如也的琉璃碎片，上面只残留着陈默那句“看戏，可以。买定离手”的寂灭气息。

“买定离手……”他喃喃重复，脸上笑容莫测，“意思是，下了注就不能反悔，盈亏自负？有意思。”他看向愤怒剧场的方向，又看看往生殿深处，最终，目光落在自己掌心。

那里，一枚更加复杂、凝聚了他更多本源与算计的琉璃印记，正在缓缓成型。这一次，他准备下注的“筹码”，要比之前试探性的那颗，重得多。

往生殿·黑盒外围。

那成功模拟出的一缕“陈默气息”，正在灰白色的巨影核心缓缓流转，被无数“被遗忘的执念”小心翼翼地包裹、分析、尝试融合。巨影的搏动，似乎因此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以往单纯“饥渴”的……主动探究的韵律。

银色眼眸的监测日志上，代表“黑盒活性”与“模仿学习进度”的曲线，同时出现了小幅上扬。

而始终笼罩剧场的、仙尊的无形意志，在扫过云惊鸿那份经过“筛选”、着重描述了陈默对残魂“安宁引导”与“规则渗透”细节，却淡化了其与赤阎会面及黑盒二次悸动的报告后，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其短暂的、算法层面的凝滞。

仿佛，这过于“合乎预期”与“重点突出”的报告，与它掌握的某些其他细微参数之间，产生了某种需要重新校准的……误差。

风暴未至，暗流已深。

棋盘上的棋子，无论自觉与否，都已开始暗自调整着自己的轨迹。

碰撞，或许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更早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