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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血祭九幽
翌日卯时，天剑城西门。
上千修士集结完毕，各色遁光如繁星点点，将黎明前的夜空映照得五光十色。天剑门弟子统一身着玄色剑袍，列队在前，杀气腾腾。其余宗门按实力分列左右，修为从炼气到金丹不等，气氛凝重而肃杀。
林夜带着混元宗五人站在队伍中后部，并不显眼。他目光扫过全场，混沌法眼运转到极致。
剑无痕立于队伍最前方，一身紫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正与凌战等三位诛魔盟长老交谈，神情慷慨激昂，俨然正道领袖风范。但林夜看得清楚——剑无痕周身血煞之气比昨日更浓，丹田处的九幽裂缝已如蛛网般蔓延，随时可能彻底裂开。
更诡异的是，天剑门队伍中，有三十余人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些人站位分散，看似随意，实则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各宗门代表围在中间。
“剑无痕这是要一网打尽啊。”墨灵传音道，声音凝重。
林夜点头：“那三十多人就是昨夜聚仙楼埋伏的幽冥道杀手。等到了九幽谷，他们会突然发难，制造混乱，配合血煞唤魔阵。”
“我们按计划行事？”
“按计划。”林夜目光坚定，“记住，保住性命是第一位的。若事不可为，立刻撤离。”
辰时初刻，剑无痕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上千道遁光冲天而起，如流星雨般划破天际，向西北方向飞去。场面壮观，引得城中凡人纷纷仰望。
林夜驾驭寒潭剑，与苏沐清等人保持队形。飞行途中，他注意到不少修士神色紧张，显然对九幽谷之战心存畏惧。毕竟幽冥道凶名赫赫，每次大战都有大量伤亡。
飞行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片连绵山脉。山脉呈灰黑色，植被稀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血腥气。
“九幽谷到了。”有人低声道。
众人降低高度，落在山谷入口。谷口宽约百丈，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壁上布满刀削斧凿般的痕迹，像是经历过惨烈大战。
谷内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十丈。雾气呈淡红色，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偶尔有凄厉的哀嚎声从雾气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剑无痕站在谷口，沉声道：“诸位，九幽谷内地形复杂，雾气有毒。请大家跟紧队伍，勿要擅自行动。”
他率先踏入谷中，天剑门弟子紧随其后。各宗门代表互相看了看，也陆续跟进。
林夜踏入谷中的瞬间，混沌珠猛然一震。混沌法眼下，他看到谷内弥漫的并非普通雾气，而是掺杂着血煞之气的“**瘴”。长期吸入会扰乱神智，让人陷入狂暴。
他立刻传音给混元宗众人：“封闭呼吸，运转护体灵气。这雾气有毒。”
五人依言照做。叶尘修为最弱，林夜分出一缕混沌之气护住他周身，将雾气隔绝在外。
队伍在雾气中缓慢前进。越往深处，雾气越浓，血腥味越重。脚下地面松软湿滑，仔细看去，竟是暗红色的泥浆，像是被鲜血浸透。
“啊——！”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惨叫。
“有埋伏！”有人惊呼。
雾气中，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扑向队伍。那些黑影面目狰狞，浑身腐烂，眼中闪着血光，正是幽冥道炼制的“血尸”。
“杀！”
剑无痕大喝一声，天剑门弟子纷纷拔剑迎敌。各宗门代表也各施手段，法术光芒、法器呼啸声响彻山谷。
战斗瞬间爆发。
林夜冷静观察，发现那些血尸虽然凶猛，但实力不强，大多是炼气期水准。真正值得警惕的，是混在队伍中的那三十多名幽冥道杀手。
果然，在混乱中，有三人悄然靠近铁剑门队伍，突然暴起发难。铁战猝不及防，被一剑刺穿肩膀，若不是同伴救援及时，差点殒命。
“天剑门弟子叛变了！”铁战怒吼。
但那三人一击即退，重新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类似的情况在各处发生。不断有天剑门“弟子”突然袭击同伴，制造更大混乱。各宗门间本就互不信任，此刻更互相猜忌，队伍几乎要崩溃。
“诸位冷静！”凌战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袭击者身上有血煞之气，是幽冥道混进来的奸细！大家不要自乱阵脚！”
这话让混乱稍缓。但信任一旦破裂，就很难恢复。
剑无痕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高声道：“继续前进！不要给幽冥道喘息之机！”
队伍在混乱中继续深入。半个时辰后，前方豁然开朗。
雾气散开，露出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百丈高的黑色祭坛。祭坛呈金字塔形，共九层，每层都雕刻着狰狞的魔神图案。坛顶有一口巨大的血池，池中鲜血翻滚，冒着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祭坛周围，跪着数百名身穿黑袍的幽冥道修士，正在虔诚祈祷。他们身前摆放着各种祭品——有妖兽尸体，有人类骸骨，甚至还有婴儿的干尸。
看到这一幕，不少正道修士勃然大怒。
“魔道妖人，丧尽天良！”
“杀了他们！”
剑无痕抬手止住众人，沉声道：“这座祭坛就是幽冥道沟通九幽的关键。我们必须摧毁它！”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本座提议，兵分三路。一路正面强攻，吸引火力；两路从左右迂回，破坏祭坛基座。哪路愿意正面强攻？”
无人应答。
正面强攻必然伤亡惨重，谁也不想当炮灰。
剑无痕看向林夜：“林宗主，混元宗新立，正需战功证明实力。不如……”
“可以。”林夜直接打断他，“混元宗愿正面强攻。”
这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剑无痕也怔了怔，随即笑道：“林宗主果然深明大义。既如此，本座带天剑门从左翼迂回，凌巡察使带诛魔盟从右翼迂回。三路同时进攻，务必一举摧毁祭坛！”
计划敲定，三路分兵。
林夜带着混元宗五人，以及另外三个小宗门的二十余名修士，组成正面强攻队。那三个小宗门都是被剑无痕威逼利诱来的，此刻脸色惨白，心中已然后悔。
“宗主，剑无痕这是要借刀杀人。”冷锋传音道。
“我知道。”林夜平静道，“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他看向祭坛方向。混沌法眼下，祭坛的阵法结构清晰可见——基座有三处关键节点，只要破坏其中两处，整个祭坛就会崩溃。
而祭坛顶部的血池，正是血煞唤魔阵的核心。剑无痕要献祭所有人，必须在血池中完成最后的仪式。
“按计划行事。”林夜低声道，“秦虎、冷锋，制造混乱。苏师姐、墨灵，潜入破坏节点。叶尘，找地脉节点。”
“是！”
众人悄然散开，混入队伍中。
剑无痕见林夜真的带队冲向祭坛，眼中闪过残忍的笑意。他抬手一挥，天剑门和诛魔盟两路也同时行动。
战斗再次爆发。
正面战场上，林夜一马当先，寒潭剑化作一道冰蓝剑光，斩向祭坛前的幽冥道修士。那些修士大多是炼气筑基期，哪里挡得住混沌剑气，瞬间被斩倒一片。
“杀！”
混元宗众人紧随其后，各施手段。秦虎赤霄剑燃起熊熊火焰，每一剑都带着焚山煮海之势；冷锋剑光如电，专攻敌人要害；苏沐清和墨灵则悄然脱离主战场，向祭坛基座摸去。
叶尘则匍匐在地，双手按在泥土上，闭目感应。先天土灵体全力运转，地脉走向如脉络般清晰呈现在他脑海中。
“找到了……”叶尘睁开眼睛，“宗主，地脉节点在祭坛正下方！”
林夜点头，传音道：“继续探查，找到节点的薄弱处。”
“是！”
战斗愈发激烈。幽冥道修士如潮水般涌来，其中不乏筑基后期甚至假丹境界的高手。正面强攻队很快陷入苦战，那三个小宗门的修士不断倒下。
“林宗主，顶不住了！”一个宗主浑身浴血，嘶声喊道。
林夜一剑斩杀三名敌人，环视战场。混元宗这边虽然尚能支撑，但也渐渐被包围。而左右两翼，天剑门和诛魔盟的攻势明显迟缓，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再坚持一炷香！”林夜大喝，“胜利就在眼前！”
他说话间，暗中观察祭坛方向。苏沐清和墨灵已经摸到基座附近，正在寻找破坏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祭坛顶部的血池突然沸腾，血水冲天而起，化作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漩涡中，传出令人心悸的咆哮声，仿佛有什么恐怖存在即将降临。
“血祭开始了！”有幽冥道修士狂热高呼，“恭迎圣主降临！”
剑无痕见状，眼中闪过狂喜。他突然抬手，打出一道血色符箓。
符箓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血光。那血光笼罩整个战场，所有被血光照射的修士，都感到体内灵力一滞，行动变得迟缓。
“这是……血煞封灵阵！”凌战脸色大变，“剑无痕，你！”
“哈哈哈哈哈！”剑无痕狂笑起来，身形冲天而起，落在祭坛顶部，“凌巡察使，各位道友，多谢你们前来送死！”
他张开双臂，周身血煞之气轰然爆发：“今日，就以你们的鲜血和灵魂，助本座打开九幽通道，成就元婴大道！”
话音未落，天剑门队伍中，那三十多名幽冥道杀手同时暴起，向身边的正道修士痛下杀手。
惨叫声此起彼伏。
“剑无痕，你果然与幽冥道勾结！”凌战怒极，银枪直指。
“是又如何？”剑无痕狞笑，“等本座突破元婴，整个青州都是我的！你们，不过是踏脚石罢了！”
他双手结印，祭坛血池中的鲜血如活物般涌出，化作无数血蛇，扑向战场上的修士。那些血蛇无视防御，一旦钻入人体，立刻吞噬精血魂魄，被吞噬者瞬间化作干尸。
场面瞬间失控。
“快撤！”有人惊恐大叫。
但四面八方都被血煞封灵阵笼罩，遁光无法施展，只能徒步奔逃。而血蛇速度极快，不断有人被追上，惨死当场。
林夜挥剑斩断数条血蛇，混沌之气对这些邪物有天然克制。但血蛇数量太多，他也只能护住身边几人。
“宗主，节点找到了！”叶尘突然喊道，“祭坛正下方三丈处，有一个天然的地脉空洞！那里就是最薄弱的地方！”
“做得好！”林夜眼睛一亮，“所有人，向祭坛靠拢！”
混元宗五人且战且退，向祭坛方向移动。途中，林夜顺手救下几名被困的修士，其中就有之前挑衅的刘云飞。
刘云飞此刻狼狈不堪，左臂被血蛇咬伤，伤口发黑溃烂。他看向林夜的眼神复杂：“林宗主，之前是我不对……”
“少废话，跟上。”林夜没空跟他计较。
一行人终于冲到祭坛基座。这里因为靠近血池，反而血蛇较少——幽冥道修士似乎不敢靠近祭坛。
苏沐清和墨灵已经在这里等候，两人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潜入也不轻松。
“宗主，基座三个节点，我们破坏了其中两个。”苏沐清快速道，“但最后一个节点有金丹期的幽冥道长老守卫，我们冲不过去。”
林夜看向祭坛顶部。剑无痕正站在血池边缘，疯狂吞噬着血池中的能量，气息不断攀升，已无限接近元婴。
没时间了。
“冷锋、秦虎，你们带人守住这里，抵挡追兵。”林夜下令，“苏师姐、墨灵，跟我上去。叶尘，你留在这里，等我的信号。”
“信号？”
“我会给你信号。”林夜深深看了少年一眼，“到时候，用你的土灵体，引爆地脉节点。”
叶尘用力点头：“弟子明白！”
林夜不再多说，带着苏沐清和墨灵，纵身跃上祭坛。
祭坛九层，每层都有幽冥道修士守卫。但此刻大部分幽冥道修士都在战场上追杀正道修士，守卫相对空虚。
林夜三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冲杀，很快抵达第八层。
在这里，他们遇到了阻碍——一个黑袍老者盘坐在楼梯口，气息阴冷如冰，赫然是金丹中期修为。
“止步。”老者睁眼，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幽绿的鬼火，“再往前一步，死。”
林夜二话不说，直接吞下一枚混沌爆发丹。
丹药入腹，狂暴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他的气息节节攀升，从筑基中期一路突破到筑基后期、筑基巅峰，最后停留在假丹境界！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足够了。
“混沌归元——开天！”
寒潭剑化作一道灰色剑光，剑光中蕴含开天辟地的道韵，斩向黑袍老者。
老者脸色大变，祭出一面骷髅盾牌。盾牌迎风而涨，挡在身前。
然而混沌剑气无坚不摧。骷髅盾牌如纸糊般被斩破，剑气余势不减，将老者拦腰斩断！
老者惨叫一声，神魂想要逃遁，却被混沌之气吞噬，形神俱灭。
一剑斩金丹！
苏沐清和墨灵看得心惊，但此刻不是震惊的时候。三人继续向上，终于登上第九层。
祭坛顶部，是一个百丈平台。平台中央就是那口巨大的血池，剑无痕站在池边，背对他们。
“林夜，你终于来了。”剑无痕缓缓转身，脸上布满血色纹路，双目赤红如血，“本座等你很久了。”
林夜持剑而立，气息虽然狂暴，但眼神清明：“剑无痕，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
“哈哈哈！”剑无痕狂笑，“你以为凭你们三个，能阻止我？本座已吞噬了上百修士的精血魂魄，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突破元婴！到时候，你们都是我的养料！”
他张开双手，血池中的鲜血如龙卷风般涌起，注入他体内。他的气息再度暴涨，周身空间都开始扭曲。
“不好，他要强行突破了！”墨灵急道。
林夜眼中闪过决然。他取出那枚刻有混沌逆转符的血色令牌，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令牌上。
令牌顿时血光大盛，与剑无痕体内的血煞之气产生共鸣。
“这是……”剑无痕脸色一变，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煞之力开始失控。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收下你的令牌？”林夜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上面留了追踪印记？我将计就计，在令牌上刻了‘混沌逆转符’。现在，你吞噬的所有血煞之力，都将反噬！”
话音未落，剑无痕突然惨叫一声，七窍流血。他体内的血煞之力如脱缰野马，疯狂冲击经脉，甚至开始反噬他的神魂。
“不——！这不可能！”剑无痕嘶吼，“我的噬剑诀怎么会……”
“噬剑诀的本质是吞噬，而混沌的奥义是演化与逆转。”林夜一字一句，“你以吞噬为道，终究会被吞噬反噬。这就是你的报应。”
剑无痕面容扭曲，疯狂挣扎。但他吞噬的力量太多太杂，此刻反噬起来，根本无法控制。
血池开始剧烈震荡，祭坛也开始摇晃。
“叶尘，就是现在！”林夜大喝。
祭坛下方，叶尘听到信号，立刻将双手插入地面，先天土灵体全力运转。地脉之力被引动，如火山般喷发！
轰隆隆——
祭坛基座的地脉节点被引爆，整个祭坛开始崩塌。
“不——！我的元婴大道！”剑无痕不甘嘶吼，想要逃离，但反噬之力让他动弹不得。
林夜不再看他，对苏沐清和墨灵道：“走！”
三人纵身跃下祭坛。几乎同时，祭坛彻底崩塌，血池炸开，剑无痕被埋葬在废墟之中。
战场上的血煞封灵阵随之崩溃，血蛇纷纷化作黑烟消散。那些幽冥道修士见大势已去，四散奔逃。
正道修士们终于得以喘息。
凌战等人赶到祭坛废墟前，看着眼前的景象，神色复杂。
“剑无痕……死了？”有人不确定地问。
林夜收起寒潭剑，气息已跌回筑基中期，混沌爆发丹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他脸色苍白，但腰杆挺直：“应该是死了。但幽冥道不会就此罢休，大家还需提高警惕。”
凌战深深看了林夜一眼，拱手道：“林宗主，这次多亏你了。若不是你识破剑无痕的阴谋，我们所有人都要葬身于此。”
清虚真人、丹辰子等人也纷纷上前致谢。
混元宗五人站在废墟前，虽然疲惫，但眼中充满光彩。
这一战，混元宗不仅证明了实力，更赢得了尊重。
而林夜知道，这只是开始。
剑无痕虽死，但幽冥道还在。青州的格局将因此战而改变，混元宗的崛起之路，才刚刚踏上正轨。
他望向东方，那是云雾山脉的方向。
那里，是他的宗门，是他的家，也是他守护的一切。
凡尘问道，长生可期。
而这条路，他会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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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谷之战落幕，剑无痕阴谋败露身死，混元宗一战成名。但幽冥道未灭，青州格局将迎来巨变。林夜经此一战，道心更加坚定，混元宗将迎来怎样的发展？且看下卷：中州风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