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修仙途！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丹室暗算，火中取栗

丹炉内的火焰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循环往复，药香渐渐内敛，化作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韵在火室内流转。吴执事手法越发繁复，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显然已到了炼丹的关键收尾阶段。所有杂役大气不敢出，各自守在岗位上，如同泥塑木雕。

林夜依旧稳守东南角的辅火口，火焰在他精妙到毫巅的操控下，温顺得如同家养的小兽，不仅未再出现任何波动，反而隐隐透出一股远超寻常地火的稳定与纯粹之意，连带着附近几个玉盒中的药材，都似乎更加鲜活了一分。这细微的变化，寻常杂役乃至周通都难以察觉，但一直分心关注全局的吴执事，却再次投来一丝带着探究的目光。

周通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暗中安排人在地火支脉上游做了手脚，竟被这不起眼的杂役如此轻易地化解了。更让他心惊的是，林夜控火时那份举重若轻的沉稳，以及火焰中偶尔流转的一丝奇异韵律，根本不像是一个炼气二层、只会粗浅控火术的杂役该有的水准。

“此子……果然有些门道，难怪张奎表弟在他手上吃了亏。”周通心中暗恨，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他绝不能让林夜在吴师叔面前继续露脸，更不能让他安然返回百炼谷。一旦吴师叔真的起了惜才之心，或者林夜在此次炼丹中立下“功劳”，再想动他就难了。

他目光扫过火室内各处的杂役，又看了看丹炉旁几个关键的步骤节点，一个更加阴毒的计划在心底成形。

炼丹进行到最后阶段——“凝丹”。这是最考验炼丹师火候掌控和丹诀精妙的时刻，也是丹室内地火能量最为活跃、对外界干扰最为敏感的时刻。任何一丝多余的热力波动、灵气扰动，都可能导致凝丹失败，轻则丹药品质大降，重则炸炉。

周通悄悄移动脚步，来到负责看管一批“冷凝石”（用于在特定时刻投入炉膛，辅助降温凝丹）的杂役身后。那杂役本就紧张，被周通冰冷的目光一扫，更是手足无措。

周通以极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吓，快速吩咐了几句。那杂役脸色瞬间惨白，眼神惊恐，却不敢反抗，只能僵硬地点头。

片刻后，吴执事一声低喝：“投冷凝石，甲三、丙七位！”

那名杂役身体一颤，手忙脚乱地端起旁边一个玉盘，盘中整齐码放着数十块鸽卵大小、寒气森森的灰白色石块。他按照指示，战战兢兢地将两块冷凝石分别投入丹炉侧面两个特定的孔洞。

然而，就在他投出第二块石头（本应投入丙七位）时，手指似乎因为过度紧张而痉挛了一下，投掷的角度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差！那块冷凝石没有准确落入丙七孔洞，而是擦着孔洞边缘，斜斜地撞在了炉壁上，发出“叮”一声脆响，然后反弹向不远处的……林夜所看守的辅火口方向！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

冷凝石本身蕴含冰寒之气，若落入炽热的辅火口，瞬间的冷热剧烈冲突，必然引发火焰剧烈爆炸或彻底熄灭！而辅火口连接的虽是支脉，但其瞬间的异常，足以干扰到主丹炉的地火稳定，在凝丹的关键时刻，这几乎是致命的！

“不好！”

“该死！”

惊呼声响起。吴执事脸色骤变，想要出手拦截已然不及！他大部分心神都用于控制丹炉内的药力融合，此刻分心他顾，炉内火焰顿时一阵摇曳。

周通眼中却闪过快意与狰狞。成了！无论林夜是躲开导致冷凝石落入辅火口引发爆炸，还是试图拦截而被寒气反伤，亦或是因此导致丹炉受影响而凝丹失败，他都难逃重责！吴师叔在盛怒之下，绝不会轻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飞射向辅火口的冷凝石，以及石后的林夜身上。

电光石火之间，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破妄灵瞳让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块冷凝石飞来的轨迹、其上蕴含的冰寒能量强度，以及……更远处周通脸上那抹掩藏不住的恶毒冷笑。

陷阱！而且是连环陷阱！无论他如何应对，似乎都会落入圈套！

但他林夜，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几乎在看清陷阱的瞬间，他脑中已闪过数个应对方案，并选择了最险、却也可能是唯一能破局甚至反将一军的那一个！

只见他并未躲闪，也未曾试图以御物术或手掌去硬接那蕴含寒气的石块。他的右手依旧稳稳搭在辅火口的控火旋钮上，仿佛对外界危险浑然不觉。而他的左手，却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身前划过一道极其玄奥、引动了微弱混沌元气的轨迹，悄无声息地按在了辅火口旁边那块显示温度的法器底座上！

这个动作微小，在混乱中毫不起眼。

下一瞬，那块冷凝石已经飞至辅火口火焰上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爆炸将起的刹那，异象突生！

辅火口那原本稳定燃烧的赤红火焰，仿佛有灵性般，猛地向内侧一缩，温度瞬间降低了些许，恰好避开了冷凝石下坠的正面轨迹。同时，火焰核心处，一缕微不可察的七彩光晕一闪而逝。

而那枚下坠的冷凝石，在接近火焰的瞬间，表面萦绕的冰寒之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奇异力量的牵引，竟微微偏离了原本垂直下落的路线，带着一丝旋转，擦着火焰的边缘，“噗”一声轻响，精准无比地掉入了辅火口旁边……一个用于临时放置废弃火炭的、深不足半尺的石槽里！

石槽内只有少许冷却的炭灰。冷凝石落入，激起一小蓬灰烬，其上的寒气迅速扩散，让石槽内壁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但并未与辅火口的火焰直接接触！

险之又险！毫厘之差！

没有爆炸，没有火焰熄灭，甚至没有对主丹炉造成明显干扰！唯一的“后果”，就是那个石槽暂时不能用了，以及辅火口的火焰因为刚才那瞬间的内缩和温度变化，产生了极其短暂、幅度微小的波动。

但这波动，在混沌灵火那强大的稳定特性加持下，几乎在冷凝石落入石槽的同时，便已迅速平息，火焰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火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冒着丝丝寒气的石槽，又看看脸色平静如常、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的林夜，最后看向脸色铁青、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周通，以及……缓缓收回了惊怒目光、重新变得古井无波、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抹奇异色彩的吴执事。

那名失手投偏冷凝石的杂役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周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指着林夜，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他怎么也想不通，林夜是如何在瞬间判断形势，并以那种神乎其技的方式，将一块飞射的冷凝石“引导”进旁边的石槽的？那火焰的内缩和温度变化，也巧合得过分！

吴执事却不再理会这些插曲。凝丹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全部心神重新投入丹炉，手中丹诀如繁花绽放，炉内药香陡然浓郁到极致，又猛然内敛。

“凝！”

一声低喝，丹炉猛地一震，炉盖自动掀起一角，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莹白、表面隐有云纹流转的丹药，在氤氲的雾气中缓缓升起，被吴执事早已准备好的玉瓶精准收取。

聚气丹，成了！而且看其成色与丹韵，品质相当不错。

吴执事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后的满意。他先小心地将玉瓶封好收起，然后才转过身，目光扫过火室内众人。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名瘫软的杂役身上，声音冰冷：“拖出去，杖责二十，扣除三月例钱，调去矿洞服役。”

两名值守的外门弟子立刻上前，将面如死灰的杂役拖走。

接着，吴执事的目光移向周通，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通，你督导不力，险致丹炉有失，罚贡献点五十，闭门思过三日。”

周通浑身一颤，低头应道：“弟子领罚。”声音干涩，充满不甘，却不敢辩驳。吴执事看似处罚不重，但“督导不力”这个评价，以及扣除贡献点和禁足，足以让他在丹鼎峰一段时间内抬不起头。

最后，吴执事的目光落在了林夜身上，停留了片刻。林夜立刻躬身，姿态恭谨。

“你叫林夜？百炼谷来的？”吴执事开口。

“回吴执事，弟子正是。”

“方才……反应不错，控火之术也有几分火候。”吴执事缓缓道，眼中探究之意更浓，“百炼谷赵大锤倒是教出个好苗子。此次炼丹，你算有功。回去后，可去丹鼎峰庶务堂，领二十贡献点，一瓶‘清心散’。”

“谢吴执事赏赐！”林夜做出惊喜模样，连忙道谢。二十贡献点不算多，但“清心散”是滋养神魂、平心静气的低阶丹药，对修炼者稳定心境颇有好处，正合他用。更重要的是，吴执事这番当众赏赐，等于在一定程度上认可并庇护了他，周通短期内再想动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吴执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挥挥手示意众人可以退下了。

众杂役如蒙大赦，鱼贯退出火室。周通狠狠瞪了林夜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林夜混在人群中，面色平静，心中却无多少喜悦。今日虽然连破两局，甚至得了些好处，但也彻底暴露了自己在控火上的一些不凡之处，引起了吴执事的注意。这位筑基执事目光如炬，未必没有看出些端倪。而且与周通（及其背后的张奎）的梁子，算是结死了。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林夜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对方既然出招，他接着便是。

离开丹鼎峰，返回百炼谷的路上，林夜一直在复盘今日之事。周通的手段虽然阴毒，但也不算多么高明。真正的麻烦，在于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丹鼎峰某些人的视线。还有那地底的存在……

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那缕混沌灵火火种静静燃烧，散发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晕。今日能化解危机，此火居功至伟。尤其是最后引导冷凝石那一下，若非灵火对火焰的精妙控制及混沌元气对寒气的微妙牵引，绝难做到。

“力量……还是不够。”林夜握了握拳。若他有筑基修为，甚至更高的实力，周通之流何足道哉？那地底的秘密，或许也能探知一二。

回到百炼谷，向赵大锤复命。赵大锤听完林夜简略的叙述（隐去了灵火等关键），得知他不仅安然无恙，还得了吴执事赏赐，疤痕脸上露出笑容，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好小子！没丢老子的脸！丹鼎峰那帮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总算也有看走眼……不对，是总算有睁眼的时候！不过，”他笑容一敛，“周通那厮，还有青雨峰那边，你还是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弟子谨记。”林夜应道。

回到老火洞，夜深人静。林夜取出那瓶赏赐的“清心散”，倒出一粒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气直冲识海，让他连日来紧绷的心神顿时舒缓不少，思绪也变得更加清晰。

他盘膝坐下，没有急于修炼。今日在丹鼎峰火室，近距离观察炼丹过程，虽然只是打杂，却也让他对“火”的运用有了新的感悟。丹火与器火，虽侧重点不同，但本质上都是能量精细控制的艺术。吴执事操控地火炼丹时，那份举重若轻、变化由心的境界，让他心向往之。

同时，他也更加认识到混沌灵火的珍贵与特殊。此火不仅威力潜力巨大，更似乎对调和、掌控其他属性的能量有着先天优势。或许，除了用于锻打炼器，日后在炼丹、甚至破解阵法方面，也能发挥奇效？

“路要一步步走。”林夜压下杂念，开始运转《混元道经》，温养灵火，巩固修为。今日一番斗智斗勇，虽然消耗心神，但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控制更加圆融。

夜色渐深，百炼谷的地火轰鸣似乎也低沉了许多。

然而，林夜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静心修炼之时，丹鼎峰某处静室之内。

吴执事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模糊地回放着今日火室内的一些片段，尤其是林夜应对冷凝石危机的那一刹那。他反复观看了数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火焰内缩，温度瞬变，寒气偏转……如此精准的控制，绝非寻常控火术能达到。此子身上，怕是另有隐秘。”吴执事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赵大锤那莽夫，能教出这样的弟子？还是说……”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简，贴在额头查阅片刻，眉头微微挑起。

“混沌气息？不……应该不是。那种传说中的东西，怎会出现在一个杂役身上？或许是某种特殊的火属性体质，或者……得了什么偏门的控火传承？”

沉吟良久，吴执事收起玉简和水镜。

“罢了，且观察一阵。若真是可造之材，收入门下也未尝不可。只是……需得查清其根底，莫要引来祸患。”

他望向百炼谷的方向，目光幽深。

而在百炼谷地底，那无尽的黑暗与灼热深处，那恐怖的阴影似乎又微微蠕动了一下。一缕极其淡薄、几乎无人能察觉的混沌意念，如同轻柔的触须，再次拂过百炼谷的上层岩脉，在某处微微停留，仿佛确认了什么，然后又缓缓收回。

夜，还很长。

棋盘上的棋子，似乎又多动了几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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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