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修仙途！ 第9章 未命名草稿

第十章 地火深处，隐秘渐显

从藏经楼归来后，林夜的心境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些来自无名兽皮册的缥缈传闻，与《云霞宗三百年纪要》中冰冷的记录相互印证，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模糊却惊心动魄的图景：云霞宗百炼谷之下，那汹涌的地火脉眼深处，很可能埋藏着与上古“补天”、“神魔之战”相关的隐秘，甚至可能是某种“混沌之物”或其所引发的异变。而一百五十年前那场地火异动造成的伤亡与封印，以及近期幽冥道“傀影”对地火禁地的窥探，无不说明这隐秘牵动着巨大的利益与危险。

自己身怀玉珏，修炼《混元道经》，吸纳混沌元气，是否与这地底深处的秘密有着某种未知的关联？林夜无法确定，但一种无形的紧迫感，却如影随形。

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专注。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控火精妙的添煤杂役，只是对地火波动的观察越发细致入微，偶尔望向那几扇通往地火脉眼深处的厚重石门时，目光深处会掠过一丝探寻。夜晚在老火洞的修炼与锻打，则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藏经楼中记下的几门低阶法术，他选择在夜深人静时悄悄练习。《御物术》与《敛息术》进步最快，前者让他对锻锤和细小材料的操控多了一份灵动，后者则使他本就因混沌元气而晦涩的气息更加难以捉摸。《灵目术》与破妄灵瞳交替使用，既能节省魂力消耗，也能更好地伪装。《轻身术》的修习，则让他在狭小的洞内辗转腾挪更加迅捷，配合锻打时的步法，隐隐有种独特的韵律。

从皮册子上学来的几种基础淬火液配方，他也开始尝试用收集到的边角料进行配置。虽然材料不全，效果大打折扣，但通过亲手调配、观察材料反应，他对不同属性的材料与液体之间的相互作用有了更直观的理解。这对他理解“千钧破”等锻打手法中“劲力”与材料内部能量结构的互动，也有不小的助益。

小比头名的奖励，除了实物，还有一种无形的“势”。杂役峰中，明面上敢直接刁难他的人几乎绝迹，连孙有福腰杆都挺直了不少。但林夜清楚，暗处的目光只多不少。青雨峰张奎等人暂时偃旗息鼓，但那份嫉恨绝不会轻易消散。苏沐清在藏经楼那淡然一瞥，也让他心中警铃微作。这位内门天骄，对自己这个“略有表现的杂役”，似乎并非全无留意。

他需要更快地变强，也需要更深入地了解百炼谷，尤其是地火之下的秘密。这不仅能帮助他规避潜在风险，或许还能从中找到提升自己的契机。

机会，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悄然到来。

这一日，赵大锤将林夜叫到老火洞深处，那里存放着一些他私人收集的矿石样本和工具。赵大锤的脸色有些凝重，少了平日的粗豪。

“小子，最近练得怎么样？”赵大锤靠在一张石椅上，灌了口酒。

“回管事，弟子一直在练习‘千钧破’，已能在废料上稳定震出五处以上深藏杂质。淬火液的调配也略有所得。”林夜如实回答。

“嗯。”赵大锤点点头，目光在林夜身上扫过，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你小比拿了头名，又进了藏经楼，见识涨了不少吧？”

林夜心中微动，恭敬道：“弟子只是侥幸，藏经楼博大精深，弟子所学不过皮毛，深感自身浅薄。”

“知道浅薄是好事。”赵大锤放下酒罐，用手指敲了敲石椅扶手，沉吟片刻，忽然压低声音道，“老子问你，你对咱们百炼谷的地火，了解多少？”

林夜心念电转，谨慎答道：“弟子只知地火炽烈狂暴，是炼器炼丹的根基，需小心操控。偶尔会有地火不稳，需及时应对。”

“地火不稳……”赵大锤嗤笑一声，疤痕抽动，“何止是不稳。你见识过上次暴动，那只是皮毛。真正的地火之威，嘿嘿……”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敬畏，又似是忧虑。

他站起身，走到洞壁旁，那里挂着一幅颇为粗糙的、以炭笔勾勒的百炼谷简图，上面标注着主要的炉道、工坊和几处关键节点。

“百炼谷依地火支脉而建，共有七处主要的地火引流口，供应不同区域的炉火。”赵大锤指着地图，“我们甲字区用的，是第三引流口。而所有引流口的源头，都指向那里——”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中心，一个被特意涂黑的、并标注了数个警示符号的区域。

“地火脉眼核心禁地。”林夜轻声接口。

“没错。”赵大锤看了他一眼，“那里是宗门重地，有强大阵法封印，常年有内门弟子甚至筑基执事轮流值守。寻常弟子，包括老子我，没有特许不得靠近。”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但是，地火的异常，往往最先从禁地深处传来征兆。最近……老子感觉不太对劲。”

林夜心头一跳：“管事的意思是？”

“不是大规模的暴动预兆。”赵大锤摇摇头，眉头紧锁，“是一种……更隐晦的波动。炉火的温度有时会出现极其细微的、不规律的起伏，不是咱们控火的问题，是地火源头的供应本身在细微震颤。还有，废料堆里，某些特定种类的‘焚石’和矿渣，出现的频率比以往高了那么一点点，而且残留的火煞气息，味道有点……不一样了。”

他看向林夜：“你小子眼力毒，感觉也灵。最近在废料堆扒拉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你之前找到的那些。”

林夜立刻想起那块内部蕴含狂暴毁灭气息的暗红色晶体。他犹豫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实情：“弟子确实找到过几块火煞气息异常精纯凝练的‘地火焚石’，其中一块内部似乎有晶体凝结，气息灼热狂暴，弟子不敢擅动，已小心收藏。”

“晶体？”赵大锤眼中精光一闪，“呈何色？气息如何？”

“暗红色，核桃大小。灼热中……似有一丝毁灭意境，极不稳定。”林夜描述道。

赵大锤倒吸一口凉气，在洞内踱了几步：“暗红晶核，毁灭意境……这很像记载中地火煞气高度浓缩后，受某种极端力量侵染形成的‘焚煞晶’！这东西极其危险，稍受刺激就可能爆开，威力堪比炼气后期修士全力一击！但它也是某些特殊炼器手法或修炼偏门火属性功法所需的珍稀材料……你小子，真是福祸相依。”

他停下脚步，盯着林夜：“老子感觉到的细微波动，和你找到的‘焚煞晶’，可能都指向同一个问题——地火脉眼深处，恐怕有某种变化正在发生，或者……某种被封印的东西，正在缓慢地影响外泄的气息。”

林夜沉默。这与他在藏经楼得到的线索不谋而合。

“这事你知道就行，别往外说。”赵大锤严肃警告，“宗门高层肯定比我们更清楚。但咱们在百炼谷干活，离地火最近，有些征兆不得不防。从今天起，你除了日常活计和练习，再多留意两件事。”

“管事请吩咐。”

“第一，更仔细地观察地火变化，尤其是那种细微的、不规律的震颤或温度起伏，记录下大致时间和持续长短。第二，在废料堆……特别是从靠近禁地方向运出来的废料中，多留神。如果有类似‘焚煞晶’或者其它明显带着异常气息（比如极度阴寒、死寂、或者与地火属性完全相冲）的东西出现，立刻告诉老子，别自己乱碰！”赵大锤语气郑重，“这既是为了咱们百炼谷的安稳，也是为你自己小命着想。地火深处的东西，不是咱们这些小虾米能掺和的，但提前察觉，或许能避祸。”

“弟子明白，定当留心。”林夜沉声应下。赵大锤这番话，既是提点，也是信任，更是一种无形的责任。这让他对这位外表粗豪的管事，多了几分真正的敬意。

“行了，去吧。今天的话，烂在肚子里。”赵大锤挥挥手，又恢复了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从老火洞出来，林夜心中思绪翻涌。赵大锤的直觉和发现，印证了他的猜测。地火深处确有隐秘，且近期可能不太平。幽冥道的窥探，恐怕也正是瞄准了这个时机。

他抬头望向百炼谷深处，那几扇厚重石门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沉默地守护着下方的秘密。

山雨欲来的感觉，愈发浓重了。

数日后，林夜轮值夜班。深夜的百炼谷，少了白日的喧嚣与灼热，只剩下地火在炉道深处低沉的轰鸣，以及远处巡逻弟子偶尔的脚步声。昏暗的灵光灯在甬道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林夜完成了一处炉口的例行检查和添料，正准备返回值守点休息片刻，怀中玉珏却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温热感，同时，破妄灵瞳不受控制地微微开启，视角边缘似乎捕捉到远处某个废料堆放区域，有极其淡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灰黑色气息一闪而逝。

那气息……与他之前两次感知到的“傀影”身上的阴冷僵硬之感，以及幽冥道功法特有的邪气，有五六分相似，但又似乎驳杂了许多，且带着一种……衰败与混乱的味道？

不是完整的“傀影”，更像是……残骸？或者泄漏的气息？

林夜心头一紧，立刻运转《敛息术》，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同时将一丝混沌元气附于双目，增强破妄灵瞳的感知。他悄然朝着那处废料区摸去。

那是一片位于两条次要炉道交叉口的废料堆，主要堆积的是炼器产生的矿渣、废金属以及一些无法利用的“地火焚石”，平日少有杂役来此。此刻，在破妄灵瞳的视野中，那片区域的地面与废料缝隙间，残留着几缕极其淡薄、正在缓慢消散的灰黑色气息线条，如同被踩过的污渍。气息的源头，似乎指向废料堆深处。

林夜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躲在阴影中，仔细观察。除了那残留的异常气息，他还注意到，废料堆边缘有几块较大的“地火焚石”，位置似乎有轻微挪动的痕迹，不像是自然堆放或搬运所致。

他耐心等待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确认周围再无任何动静，也没有感知到监视，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他先检查了那几缕残留气息。的确带着幽冥道的味道，但非常稀薄驳杂，且充满了一种“失控”与“崩解”的意味，不像是有意识的傀影留下的，更像是某种幽冥器物或傀儡残片泄漏，或是……被摧毁后残留的印记？

他想起苏沐清那惊鸿一剑。莫非，那晚被剑光击伤的傀影，有残骸或气息散落到了这片偏僻的废料区？

林夜心中警惕更甚。他仔细查看那几块被挪动过的“地火焚石”。石块本身并无特别，但当他尝试以御物术极其轻微地移开其中一块时，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石块下方，紧贴着地面的一块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石板上，赫然刻印着一个约莫巴掌大小、极其繁复诡异的暗红色纹路！那纹路似乎是以某种混合了精血与阴寒材料的“墨”刻画而成，线条扭曲，充满不祥之感，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红色光芒，并且正在缓慢地渗透进石板内部！

这是一个微型阵法，或者更准确说，是一个恶毒的“印记”或“标记”！林夜虽不精通阵法，但破妄灵瞳能清晰看到，这纹路正在以一种缓慢而持续的方式，吸纳着周围废料堆中残留的微弱地火煞气与金属精气，同时向外散发着一种极其隐晦的、与幽冥道同源的波动信号！

这绝非天然形成，也绝非云霞宗的手笔！这是有人刻意布置在此，目的很可能是标记位置、汇聚某种能量、或者……作为某种更大规模行动的“道标”！

是谁？何时布置？除了这里，百炼谷其他地方是否还有？

林夜背后瞬间渗出冷汗。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与幽冥道脱不了干系！而且，对方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加隐秘和阴毒，竟然将标记布置在废料堆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他第一时间想立刻去找赵大锤或巡夜执事。但脚步刚动，又硬生生止住。

不能贸然行动。

首先，他如何解释自己深夜出现在这片偏僻废料区？又如何解释自己能发现这隐藏极深的诡异标记？一旦暴露破妄灵瞳或其他特殊能力，后果难料。

其次，打草惊蛇。若这标记是“饵”或警报装置，贸然触动或上报，可能立刻惊动布置者。

但若不处理，任其存在，天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林夜心思急转。他迅速观察四周，确认无人。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没有直接触碰那暗红纹路，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小块平时练习淬火液配置用的、性质相对中和平稳的“灰岩粉”，以御物术操控，均匀地撒在纹路表面及其周围。灰岩粉能轻微干扰和中和驳杂的能量波动，应该能暂时抑制这标记的活性，至少使其散发出的波动更加晦涩难辨。

紧接着，他以最快速度，将周围几块较大的废料，按照原本的痕迹大致复位，掩盖住石板和灰岩粉。做完这一切，他再次仔细感知，确认那标记的波动已被削弱到几乎难以察觉，而自己也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这才悄无声息地退走，返回值守点。

坐在昏暗的值守点内，林夜的心却无法平静。地火深处的隐秘尚未揭开，幽冥道的触角却已如毒藤般悄然伸入了百炼谷的角落。那诡异的标记，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恶毒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土地。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但如何行动，既能消除隐患，又不暴露自身？

或许……可以借力。

他想到了苏沐清。那晚她剑惊傀影，显然在关注地火禁地。她对幽冥道的动向，必然警惕。若能有办法，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将发现这标记的信息传递给她……

林夜摸了摸怀中影留下的草叶。或许，这枚看似普通的草叶，能成为传递信息的媒介？但如何确保信息能安全传到苏沐清手中，而不被影或其背后势力误解或利用？

又或者，可以通过赵大锤？但赵大锤毕竟只是外门管事，牵扯到幽冥道和内门禁地，他能发挥的作用有限，也可能给他带来危险。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又被逐一权衡利弊。

窗外，百炼谷的夜色深沉，地火的低吼仿佛带着不安的躁动。

林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冷静的决断。

他不能独自对抗隐藏在暗处的幽冥道，但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一个既能示警宗门，又能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方式。

而在那之前，他需要更多关于那标记的信息，以及……更强大的实力。

他悄然握紧了拳头。修炼，必须更加拼命了。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在这越来越诡谲的漩涡中，抓住那一线可能的生机与机缘。

地火深处，隐秘渐显。

暗流之下，少年磨剑。

---

（第二卷第十章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