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吞噬绝 第176章 存在之纱

第一百七十六章：存在之纱

暂时摆脱了“遗忘之影”的追杀，楚渊藏身于那块散发着微弱秩序波动的法则碎片旁，并未立刻急于赶路。喘息稍定，他并未因暂时的安全而放松，反而将心神沉敛至前所未有的程度。先前那“遗忘之影”无声无息的侵袭，以及其带来的记忆剥离感，如同一种阴冷的毒液，依旧残留在他灵台的深处，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对“自我”存在根基的寒意。

他闭上双眼，不再仅仅用神识去探查外界，而是将全部注意力转向内视，如同最精细的工匠，一寸寸地检视着自身灵台（识海）的每一处角落。那被“遗忘之影”触及的感觉，并非简单的记忆删除，更像是一种……概念层面的“覆盖”或“模糊化”。他集中意志，尝试回忆黑风镇的一些细节，陈老教授他辨认药材时的音容笑貌，铁山叔带他进山狩猎时林间的气息……果然，这些原本清晰的记忆，此刻仿佛隔着一层不断波动、扭曲的“虚无之纱”，变得朦胧不清，细节大量缺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情感轮廓。

然而，就在这令人心悸的虚无化侵蚀中，楚渊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当他全力运转《万法吞噬诀》，引动体内那最为本源的寂灭之力流经这些被“覆盖”的记忆区域时，那层“虚无之纱”竟产生了极其微弱的波动，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寂灭之力，这本应代表终结与消亡的力量，在此刻，竟表现出一种对“虚无”本身的某种奇特的排斥或者说“净化”效应！

“寂灭……是万物的终点，但终点本身，也是一种‘存在’的状态。而‘遗忘之影’所代表的，是连‘存在’本身都要抹去的‘绝对的虚无’……” 一个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楚渊的心头。寂灭与虚无，并非同路人，甚至可能是某种层面上的对立者！ 他的寂灭本源，源自玄黄界对抗大寂灭的悲壮失败，其本质是承载了毁灭的“存在”，而非彻底的“虚无”！

这一发现让楚渊精神大振。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缕极其精纯的寂灭本源，如同用最纤细的银针，轻柔地“刺探”向那层覆盖在记忆之上的“虚无之纱”。这个过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寂灭之力本身就可能将本就脆弱的记忆彻底湮灭。但楚渊对力量的掌控，在经过净光之泉的洗礼和裂隙环境的磨砺后，已臻至一种精妙的境地。

“嗤……”

一声几不可闻的、仿佛水滴落入滚烫烙铁上的细微声响在灵魂深处响起。那层“虚无之纱”在与寂灭本源接触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微微荡漾开来，并向后退缩了一丝！ 而被其覆盖的那段关于陈老教导的记忆，虽然未能立刻恢复清晰，但那层令人不安的朦胧感，却明显减弱了一分，几个关键的细节瞬间变得清楚了不少！

有效！

楚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不仅仅意味着他找到了对抗“遗忘之影”威胁的方法，更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本质，以及这片“寂灭之心”的奥秘，有了颠覆性的认知。他所掌控的，或许并非单纯的毁灭之力，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甚至可能触及世界本源规则的“存在之力”的某一面。

将这份惊喜压下，楚渊知道此刻并非深入探究的时机。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向脚下这块救了他一命的法则碎片。这块碎片呈现不规则的菱形，通体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与周围死寂的虚无格格不入。其内部，那幅残缺的、由无数光点勾勒出的星图轨迹，若隐若现。

楚渊将神念凝聚成丝，极其轻柔地触碰向这块碎片。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观看，而是尝试去“聆听”和“感受”。当他的神念与碎片接触的刹那，一股庞大、古老、充满了无尽悲伤与不甘，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意志残留，如同涓涓细流，涌入他的感知。这并非完整的记忆或信息，而更像是一种情感的烙印和执念的回响。

恍惚间，楚渊仿佛听到了一声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叹息，看到了一幅幅破碎的画面：一片辉煌璀璨的星域在无尽的黑暗洪流冲击下寸寸崩解……一座巨大无朋、形似舟船的造物在爆炸的火光中断裂……无数强大的生灵在哀嚎中化为光点消散……最终，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一点执着的、关于“坐标”与“回归”的意念，凝固成了这幅残缺的星图……

这碎片，或许是某位上古大能，或许是那“净化方舟”本身，在最终寂灭前，留下的最后指引！它所指向的“原点”，绝非寻常之地，很可能是这场波及万界的大寂灭中，一个至关重要的空间坐标或法则奇点！

楚渊强忍着灵魂层面的震撼，仔细地铭记着星图中每一个光点的相对位置和那条微弱轨迹的指向。与此同时，他体内沉寂的寂灭本源，也随着他对星图的感悟，传来一阵阵愈发清晰和强烈的悸动，与星图轨迹的尽头遥相呼应。

方向，前所未有的明确！

但楚渊的心，却愈发沉重。通过这块碎片感受到的远古悲歌，以及“墟”和自身本源的指引，都表明那“原点”之地，蕴藏的秘密和危险，恐怕远超他最初的想象。那里埋葬的，可能是希望，也可能是更深的绝望。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块即将光芒散尽、彻底融入虚无的法则碎片，将其传递的悲壮与希冀深深埋入心底。然后，他毅然转身，朝着星图与本源共同指引的方向，再次踏上了在这片寂灭之心中的漂流之旅。身后的虚无中，那些漫无目的游荡的“遗忘之影”，似乎也感知到了他更加鲜明的“存在”气息，隐隐有了汇聚的迹象。

前路艰险，但已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