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任正浠对细节的把控如此精准,连丁熙桐口供的漏洞都剖析得滴水不漏。“少跟我谈这些没用的!” 他猛地拍桌,试图用气势掩盖慌乱,“丁熙桐已经签字画押,你就算狡辩也没用!”
“签字画押?” 任正浠突然笑了,眼神里带着嘲讽,“我倒想跟丁熙桐当面对质。问问他,所谓的‘送钱送金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最基本的情节都含糊不清,你觉得这样的口供能作为定案依据?”
按照纪检监察程序,言词证据需具备 “时间、地点、人物、情节” 四要素,缺一不可。丁熙桐的口供看似完整,实则是仓促编造的产物,根本经不起当面对质 —— 这正是任正浠敢于提出 “对质” 的底气。
胡正看着任正浠坦然的眼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沉默片刻,突然露出一抹冷笑,语气里带着残忍的平静:“对质?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丁熙桐…… 今天早上在培训中心后山晨练时,意外坠入悬崖,经抢救无效死亡了。”
“什么?” 任正浠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他盯着胡正,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 “玩笑” 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冰冷的笃定。丁熙桐死了?那个在河池镇党政办小心翼翼、递烟时手都发颤的副主任,竟然 “意外” 死亡了?
短暂的震惊后,任正浠迅速冷静下来。1997 年的纪检审查中,“证人意外死亡” 虽不常见,却也绝非没有先例 —— 往往是幕后黑手为了 “死无对证”,刻意制造的 “封口” 事件。丁熙桐的口供漏洞百出,一旦翻供,整个栽赃计划就会崩塌,所以他们才会狠心下手,让丁熙桐永远闭嘴。
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烧得他指尖发麻。为了诬陷自己,这群人竟然连基本的底线都抛弃了,草菅人命!但他很快压下怒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意外死亡?后山悬崖是培训中心的管控区域,有专人看守,怎么会‘意外’坠入?胡主任,你敢让公安局介入调查吗?敢让法医做尸检吗?”
胡正被问得一噎,却很快恢复镇定:“公安已经介入,结论就是意外失足。任正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认罪,我还能帮你向组织求情,最多就是免职调离,保住你的编制;要是继续硬扛,最后怕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番话既是利诱,也是威胁。在官场中,“保留编制” 对基层干部来说是极大的诱惑,尤其是在可能面临牢狱之灾的情况下。但任正浠清楚,一旦认罪,就等于承认了莫须有的罪名,不仅自己的仕途彻底完蛋,还会连累父母 —— 前世的悲剧,绝不能重演!
“求情?” 任正浠猛地站起身,铁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胡正,你也配谈‘组织’?你身为市纪委干部,越权办案、伪造证据,为了栽赃嫁祸,竟然制造‘意外死亡’,你玷污了纪检监察干部的身份,更是在践踏党纪国法!”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胡正心上。
“你以为丁熙桐死了,就能死无对证?我告诉你,那个所谓的‘赃款赃物’,是你派人在我父母餐馆冰柜暗格放的,6 月 28 日冰柜坏了,我请的维修师傅可以作证,当时根本没有那个帆布包!丁熙桐的口供,笔迹鉴定能看出是被迫书写的痕迹,这些都是你抹不掉的证据!”
任正浠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洞察一切的冷静:“你们急于让丁熙桐‘意外死亡’,无非是他的口供漏洞太多,怕他翻供。现在连证人都没了,你们更急于定案 —— 可越急越容易露出马脚。我失联这么久,胡文峰书记是市委副书记,他迟早会察觉异常,只要他动用权限查我的下落,你们根本瞒不住!你们时间不多了,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这只会让你们更快暴露!”
胡正的心脏猛地一缩。任正浠说得没错,丁熙桐一死,看似 “死无对证”,实则让整个案件更显诡异。胡文峰只要稍加留意,就会发现其中的破绽,只要胡文峰强力要求重新调查,甚至上报省纪委,省纪委肯定会介入调查。到时候,栽赃的证据链、丁熙桐的 “意外死亡”,都会被一一查清,他这个具体执行者,必然是第一个被牺牲的。
他看着任正浠,突然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的狼狈和不堪。
任正浠的劝告,他心里其实是认同的 —— 继续错下去,只会万劫不复。可他又想起邓莉挂断电话前的语气,想起她平日里 “铁面无私” 的模样下,那双藏着冷光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邓莉能把 “清廉” 做得人尽皆知,能让丈夫樊明的生意借着她的 “铁腕” 顺风顺水,自然也能把 “意外” 做得天衣无缝,一旦他失手,绝不会有好下场。
胡正的眼神渐渐变得阴狠。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 —— 那是他今早出门前偷偷带上的,录下了和邓莉的通话,也录下了刚才和任正浠的对话。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退路,防止成为下一个 “意外” 的受害者。
“任正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胡正的声音冷得像冰,“既然你不肯认罪,那我就只能用‘特殊手段’让你开口了。” 他朝门外喊了一声,两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纪检人员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卷黑色的胶带和一副手铐 —— 这是违反程序的 “强制措施”,在 纪检审查中,属于严禁使用的 “非常规手段”,但此刻的胡正,已经没有退路了。
任正浠看着走进来的两人,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挺直脊背,目光如炬地盯着胡正:“胡正,你今天敢用非常规手段,明天就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党纪国法,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践踏规则的人!”
胡正没有回应,只是挥了挥手。两名纪检人员快步上前,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任正浠的手腕,胶带则封住了他的嘴。审讯室里的白炽灯依旧刺眼,却照不亮胡正眼底的挣扎与狠厉 ——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没有回头的路,要么成功让任正浠认罪,要么,就会像当年那个处级干部一样,成为邓莉维护 “铁面” 形象、护住丈夫樊明生意的垫脚石,或是这场权力博弈里无声无息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