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所谓的“关于现实的课”,并非长篇大论的说教,而是一次模拟实战。
他将新旧弟子混编,由赫洛斯和老猫分别带领,在铁砧镇外一处预设的、模拟遭遇袭击的复杂地形中进行对抗演练。规则很简单,防守方需保护指定的“重要目标”(由几面特殊旗帜象征),进攻方则需在规定时间内突破防御,夺取旗帜。
陈默自己,则如同一个沉默的观察者,立于场边高地,目光扫过整个“战场”。他要看的,不仅是个人武勇和战术配合,更是面临压力时的抉择,不同背景弟子间的磨合,以及……某些潜藏的东西,是否会露出马脚。
演练一开始便陷入了胶着。赫洛斯带领的防守方,凭借扎实的基础和“不动阵”的雏形,将阵线守得固若金汤。老猫率领的进攻方则灵活多变,利用地形不断骚扰、试探。
雷恩被分在了进攻方。起初,他那些来自贵族教育的“战术理论”在赫洛斯简单粗暴的防御和老猫刁钻的实战技巧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几次冒进都差点“阵亡”,引来不少嗤笑。少年脸色涨得通红,紧咬着嘴唇,眼中满是不服与挫败。
但渐渐地,他开始沉默下来,不再夸夸其谈,而是仔细观察,学习老猫那些看似不起眼却极其有效的渗透与突击技巧。在一次关键的突击中,他甚至利用自己对地形细微的观察(这是贵族狩猎培养出的能力),找到了一条被防守方忽略的小径,险些成功绕后,虽然最终被赫洛斯及时发现并“击毙”,但其表现已然让一些弟子刮目相看。
陈默微微颔首。挫折,是打磨棱角最好的磨石。
然而,真正的波澜,并非发生在对抗激烈的战场上,而是在被视为“安全”的后方——由艾莉娅和陈月看守的、象征“重要目标”的旗帜附近。
演练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前方的攻防吸引。琳作为辅助人员,被安排在旗帜附近负责传递消息和照料可能出现的“伤员”(模拟)。她看起来依旧怯懦而安静,机械地完成着艾莉娅交代的事情。
就在一次前方传来巨大声响,所有人都下意识张望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陈月,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小手猛地指向琳!
只见琳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起来,她手中准备递给一名“伤员”的水囊“啪”地掉落在地。她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瞳孔放大,眼中不再是纯净的茫然,而是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仿佛有两个意识在她体内疯狂撕扯!
更令人心悸的是,以她为中心,一股冰冷、空洞、仿佛能吸走所有热量与希望的寒意,猛地扩散开来!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靠近她的几株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灰败!
“琳!”艾莉娅惊呼,想要上前。
“别过去!”陈默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从高地落下,挡在了艾莉娅和陈月身前!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状态异常的琳。这股气息……与那虚空符号同源!虽然微弱,但本质一模一样!
“压制她!”陈默对距离最近的老猫喝道。
老猫反应极快,身形如电,双刀并未出鞘,而是以刀鞘带着巧劲,点向琳的几处关节,试图将其制服。
然而,就在老猫即将触及琳的刹那——
琳猛地抬起头,那双充满痛苦挣扎的眼睛,瞬间被一种绝对的、毫无感情的虚无所取代!她口中发出一种非人的、扭曲的音节,抬起一只手,对着老猫虚空一抓!
“嗡!”
老猫前冲的身形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一滞!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力量顺着虚空蔓延而来,让他感觉血液都要凝固,动作瞬间变得迟缓!
“小心!”赫洛斯怒吼一声,顾不上演练规则,手中“碎岩”带着恶风,朝着琳那只抬起的手臂砸去!他不敢用全力,怕真的伤了她,只想打断那诡异的动作。
但琳(或者说控制她的那个意识)仿佛预判到了赫洛斯的行动,另一只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向拍出,掌心处,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一闪而逝!
“砰!”
赫洛斯的锻锤仿佛砸入了泥潭,大部分力量被那黑暗漩涡吞噬、偏转,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踉跄后退,脸上满是惊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演练瞬间停止,所有人都围拢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平时怯懦安静的少女,此刻却散发着如同深渊般令人恐惧的气息!
陈默面沉如水,他一步步走向琳。每踏出一步,他周身那沉稳厚重的玄武气息便强盛一分,如同无形的山岳,朝着那冰冷的虚无之力压迫而去!
“离开她的身体。”陈默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琳(或者说那个意识)转动着空洞的眼眸,看向陈默,扭曲的音节再次响起,充满了嘲弄与……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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