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爷和陆明羽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秦渊。
吴大爷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林徊?他一个活人能从镜子里……”
“不是活人。”秦渊打断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因为伤口踉跄了一下。
吴大爷赶紧扶住他,低头看到他身上那几道还在渗黑气的伤口,倒抽一口凉气。
“这怎么弄的?什么东西能把你伤成这样?”
秦渊没回答,目光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墙角,那把骨质短刃躺在那儿。
陆明羽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走过去小心地捡起来。
入手冰凉,重量比看起来轻。
刀身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看不出是什么字,只觉得盯着看久了有点头晕。
“这玩意儿……”吴大爷接过来,凑到眼前仔细看,眉头越皱越紧,“黑狗腿骨做的……还刻了咒。这东西邪性,对人没啥用,专伤灵体魂魄。”
他看向秦渊,“你怎么会被这东西划到?以你的警觉性,不该啊。”
秦渊沉默着没说话。
陆明羽看秦渊这样猜也能猜到,“是顾洲用的吧。”
“小顾?他疯了吗?!”吴大爷声音拔高,“他怎么会信林徊的鬼话,拿这个东西伤你?”
“那不是他。”秦渊说得斩钉截铁,“顾洲绝不会想伤我。刚才的他……不对劲。”
他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后面的话,“像是被人牵着线走的木偶。”
吴大爷和陆明羽对视一眼。
“先不管这个。”秦渊推开吴大爷的手,摇摇晃晃站直,“钥匙呢?实验室的钥匙,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吴大爷拉住他,“你看看你这样子,伤成这样,煞气都控不住了,去了能干什么?送上门给人家一锅端?”
“顾洲等不了。”秦渊甩开他的手,“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林徊的目的绝不止是改变他那么简单。”
陆明羽这时开口,语气还算冷静,“秦先生,吴大爷说得对。我们现在对实验室内部情况一无所知,钥匙又是林徊给的,如果贸然进去,很可能是自投罗网。”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且……如果林徊有能力通过镜子把人带走,那实验室的入口可能根本就不在物理意义上那个地方。我们就算找到门,进去的也不一定是想去的地方。”
秦渊不说话了。
他看着陆明羽,眼底的黑气还在翻涌,但理智似乎在慢慢回笼。
他知道陆明羽说得对。
可知道归知道,一想到顾洲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正经历什么,他就觉得有火在烧五脏六腑。
“那你们说怎么办?”秦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极力克制,“在这儿干等着?”
吴大爷叹了口气,拍了拍秦渊没受伤的肩膀,“急也没用。咱们分头行动,我和小陆去林徊家翻翻,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地址小陆你之前是不是记下来了?”
陆明羽点头,“记了,他就住在教职工宿舍里。”
“行。”吴大爷说,“秦小子,你试着用血契感应一下小顾的大致方向,就大概往哪儿走。等我们回来汇合,信息凑一凑,再决定下一步。”
秦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血契的联系还在,但变得极其微弱,模糊不清。
唯一能确定的是,顾洲还活着,灵魂没有散。
他睁开眼,“在艺术长廊附近,具体位置感应不到,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那就对了。”吴大爷说,“估计入口还是在那边,我们抓紧时间。”
陆明羽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我们去林徊家,一个小时后在艺术长廊门口集合。秦先生,你趁这个时间处理下伤口,至少把煞气压住,不然还没找到顾洲,你先把自己折腾垮了。”
秦渊没反驳。
吴大爷从随身的布包里翻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黑乎乎的药丸塞给秦渊,“吞了,固魂的。外伤我没办法,你自己用鬼力慢慢收着点。”
秦渊接过药丸扔进嘴里,没用水,直接咽了下去,翻腾的煞气稍微平复了一些。
“小心点。”秦渊看着吴大爷和陆明羽,“林徊可能在家留了后手。”
“知道。”吴大爷把布包重新挎好,“我俩又不是去打架的,摸点东西就回来。你自己也当心,别再乱来。”
两人很快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秦渊走到窗边往外看,夜色里的镜湖平静无常,对岸的艺术长廊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顾洲就在那片黑暗里的某个地方。
伤口还在疼,但比起这个,心里那种空了一块的感觉更难以忍受。
他想起顾洲第一次在栖园见到他时,吓得连滚带爬的样子。
想到顾洲在他面前一点点从恐惧到依赖,再到后来眼睛亮晶晶地说我相信你。
想起今天白天顾洲和他的争吵,晚上就拿刀对着他。
不对。
那不是顾洲。
秦渊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动鬼力去封住伤口。
黑气缓慢地包裹住腰侧和肩膀的伤处,刺痛感一点点减弱。
他没再继续待下去,随着血契的指引往艺术长廊的方向快速移动。
离天亮还早。
等把人找回来,他一定要……
要怎么样?
秦渊忽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想顾洲平安无事地回到他身边,像以前一样。怂也好,闹也好,怎样都好。
只要回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