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立得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谢临渊的终端还在震,频率和刚才那股让杯底翻转的信号完全一致,像是某种回应,又像在求证。
沈知意没动,只把冰美式倒进翡翠茶盏,递到他面前:“你再压肩膀,布料都要磨出火星了。”
他没接,右手还扣在右肩位置,指节发白。她也不催,就坐在对面,旗袍袖口垂下来,露出一截手腕——和他记忆里某个雪夜中,母亲塞进树洞前抬手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程野说,人说谎时瞳孔会缩。”她吹了下杯面,“你刚才缩了0.3秒,和上回直播里刷‘丑’字时一模一样。”
他喉结动了动。
“我不是来听影帝讲公关话术的。”她把茶盏往前推了半寸,“我是沈知意。十年前你说等我重生,我没跑。现在轮到你了——把你的过去,交出来。”
空气静了两秒。他低头,终于解锁终端,调出一段模糊影像:风雪漫天,废弃哨站外,一个穿旧式军装的女人踉跄奔向树洞,将文件塞进去的瞬间,背后枪声炸响。
她扑倒在地,再没起来。
沈知意盯着画面,指尖无意识抚过左眼尾的泪痣。那女人手腕上,一道翡翠镯的裂痕清晰可见——和她母亲生前最后一张照片里的镯子,分毫不差。
“那是我母亲。”他声音哑得不像话,“谢家说她通敌,可她只是把一份名单交出去——证明谢氏私账里洗的钱,根本不是军购款,而是江氏贩卖人口的赃款。”
他顿了顿,指节敲了下终端边缘:“那天,我躲在哨站夹层。她本可以自己走,但她回来找我。枪响的时候,她把我按在地上,右肩……替我挡了那一枪。”
沈知意没说话,起身绕到他身后。他肌肉瞬间绷紧,可她只是伸手,隔着衬衫,轻轻覆上那道凹陷的弹痕。
“疼吗?”
“早麻木了。”
“可它还在提醒你。”她声音很轻,“提醒你那天没跑赢风雪,提醒你母亲到死都护着你,提醒你——真相不是被掩盖的,是被人用命托着,才没彻底沉下去。”
他呼吸一滞。
“我娘临终前,也在等一封信。”她指尖没移开,“她拨了三通电话,没人接。后来我才明白,她在等一个送信的人。或许……她等的,和你母亲走的是同一条路。”
终端突然弹出新消息:“信号源追踪:沈宅老书房西墙挂钟——6:20同步率98.7%。”
他盯着那行字,没动。
她却笑了:“你看,连时间都在对暗号。6:20,是你妈藏情报的时间,是你每天记录我动态的起点,也是我妈妈……最后一次调整挂钟的时间。”
她回到座位,打开平板,新建文档,输入标题:《6:20》。
“别。”他猛地抬头,“那些事不该被拍出来。”
“为什么?”她抬眼,“怕我重蹈你母亲的覆辙?怕我讲个故事,就得拿命换?”
“我不怕死。”她敲下副标题:“献给所有没等到黎明的人。”“我怕的是,她们的故事,连被讲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盯着那行字,像被钉在原地。
“谢临渊。”她合上平板,“我现在不是谁家的千金,也不是谁要灭口的证人。我是能决定讲什么故事的人。而这个故事——”她指了指终端里的影像,“它不该锁在一段加密文件里,它该让所有人知道,有些女人,哪怕被泼脏水、被枪指着,也还是要把真相送出去。”
他没再反对,只低声问:“你知道拍这个,会引来什么吗?”
“知道。”她笑,“红衣会倒了,但洗钱的、卖人的、拿女人当祭品的,还活得好好的。拍它,等于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她顿了顿,眼神清亮:“可你忘了?我从重生第一天起,就在干这个。”
他终于松开一直压着右肩的手,抬眼看向她:“那你打算怎么拍?”
“第一幕,雪夜。”她靠回椅背,“一个女人把文件塞进树洞,回头时,枪口已经对准她。镜头不拍她倒下,拍她手腕上的镯子——裂了,但没碎。然后黑屏,响一段老式挂钟的报时声。”
“6:20?”
“对。”她点头,“然后字幕出来:‘有些钟,停了,但时间还在走。’”
他沉默良久,忽然起身,解了两颗衬衫扣子,低头扯开右肩内衬。她没避开,目光落在那道陈年伤疤上——边缘不规则,像被烧灼过,中间凹陷处,竟有一圈极细的纹身线条,勾勒出一件旗袍的轮廓。
和她母亲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她没问,也没点破,只低头继续敲字。
文档第三幕草稿写着:“女儿在母亲旧物中发现一枚生锈的挂钟发条,插入老座钟后,整点报时声响起,墙上的影子,却是一个穿军装的女人在奔跑。”
终端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信号,是一条新影像自动加载:画面晃动,像是偷拍。一个年轻男人蹲在树洞前,取出文件,翻到某页,镜头特写——纸上赫然写着:“沈氏女眷,代号‘知微’,曾于北境线传递关键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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