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平静地阐述完毕,目光清澈坦荡地迎向瑞王轩辕璟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眸。议事厅内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众人极力压抑的呼吸声。那*“商户六成、赋税三成、己方仅取一成”的方案,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何止是涟漪。
知府左大人率先从震惊中抽回一丝心神,他抚着胡须,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疑虑:“季姑娘此议……确实前所未闻。商户得六,固然丰厚诱人,他们自会竭力经营。这三成赋税若能如实入库,确乃利国利民之大善举,亦是我等为官者之夙愿。只是……”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目光转向身旁一直沉默,此刻却眼神闪烁、似有千言万语的师爷。
师爷得了暗示,深吸一口气,起身恭敬作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禀殿下,大人,容小人斗胆进言。此‘告知书’构想固然精妙,然要核算往来于青州乃至更广区域的大小商户,其工作量浩繁,绝非易事。
所雇账房不仅要技艺精湛,更需铁面无私,忠于职守……若稍有不慎,账目混淆不清,或是上下其手,轻则引发商户间猜忌、纠纷不断,恐会酿成事端;重则侵蚀赋税,扰乱市舶,动摇青州商业根基啊!”
这番话,将潜在的核心风险——管理能力与公正性的巨大挑战,**裸地摆在了桌面上。
左天青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辩驳,却被轩辕璟用眼神制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瑞王轩辕璟身上。他是这座庞大机器中唯一能拍板定夺的存在。
轩辕璟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轻轻叩击着光滑硬实的紫檀桌面,发出沉闷而笃定的声响。
他并未立刻回应师爷的担忧,而是缓缓抬眼,目光越过众人,直接钉在季墨身上,声音低沉而听不出情绪:“‘成立账务堂’……季墨,你要多少人,要何种人来执掌此任?又如何确保它能如你所言,‘账目清晰’,‘心安有据’?”
问题尖锐,直指要害。季墨心知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她并未慌乱,沉稳地再次施了一礼:“回殿下,‘账务堂’首要在于选人、在于规制。
其人选,需经‘四季祥瑞’与王府共同考核选定,非惟旧有账房,可举荐、可考校。所用账目之法,需摒弃旧例,拟定一套全新、统一、详尽的簿册规制,分门别类,互相关联,一目了然。
此举虽繁,却可在推行之初便奠定基石。至于监察……‘四季祥瑞’可设内部巡账,账册亦定期公开,接受参与商户代表的集体核验。同时,恳请王爷您,委派王府亲信之人常驻‘账务堂’,既为镇场,亦是监督。公私两道,双重保障。”
她的话,既回答了问题,又巧妙地将王府更深地纳入了监管体系。派王府亲信常驻,等于让瑞王直接安插了耳目,掌握核心财权动态。这对轩辕璟而言,是巨大的吸引力和保障。
轩辕璟指尖的叩击,在季墨说到“委派王府亲信之人常驻”时,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了那沉稳的节奏。他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光芒,那是满意与掌控欲得到释放的信号。他并未立刻表态,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在座诸人。
左知府,师爷精神大振,左天青眼神灼灼充满支持,老唐看似平静实则紧握着拳。这一切,轩辕璟尽收眼底。
片刻的沉吟后,他做出了决断。手指离开桌面,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季墨。”
“民女在。”
“你的方案,立意深远,顾全三方,确是良策。”轩辕璟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议事厅内,“本王支持你所请。青州试行之权,准了。可对商户明示,四季祥瑞就是皇上恩准的在侧商号,有皇家做后盾,可放手大干!”
“谢殿下!”季墨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郑重行礼。
轩辕璟的目光转向左天青,语气转为严肃的命令:“天青。”
“属下在。”
“由你亲自协调,王府上下,一应所需,全力配合季东家建立这‘账务堂’。选址、选人、规制设立、初建所需物料资金,王府全力拨付,务必确保开张之时,人、物、章法规制,一应俱全,且尽善尽美,不可稍有闪失。”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至于王府派驻……就由天青你兼领此责,定期向本王汇报。这是本王令牌,如同本王亲临!”
这不仅是许可,更给了季墨最强大的支持和最直接的后台!
“属下遵命!”左天青精神一振,躬身领命。
轩辕璟又转向左知府:“左大人。”
“下官在。”左知府赶紧起身。
“青州商户资源整合之事,乃大利于民、有利国帑之举。府衙当全力支持季墨行事。凡涉及商税、商户纠纷、政令通达等,均需大开方便之门。若遇阻滞不力者……”轩辕璟的声音冷了几分,“不必回禀,先行处置,再报我知。”
这是**裸的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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