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季家大宅里,年味儿浓郁,季宅的朱漆大门贴上了季文杰歪歪扭扭的洒金对子——“门迎吉祥千福至,户纳林卤万贯来”(季墨指点,文杰执笔,巧妙融入了自家产业),气派中带着一股市井的底气。
大门内,更是热火朝天。院子里积雪扫净,铺了防滑的青砖灰,廊下挂着一溜儿新糊的灯笼,红光映得积雪都带了暖意。
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季墨穿越过来的第一个大年。
“长姐!二姐!看看我又写了对子!” 过年就八岁的季文杰,在府城读书,结识了不少公子少爷,人精神了,也活泼了不少,更重要的是真有些读书人的儒雅气质了。
“文杰,慢点!仔细摔了!” 妹妹季兰儿提着裙角追出来,脸上带着嗔怪的笑。她身着季墨特意给她置办的粉霞色掐银边锦袄,像一朵初绽的水仙。经过季墨几个月明里暗里的“调教”和府城的熏陶,怯懦之气褪去不少,显露出少女的明媚。
季墨站在正厅廊下,看着弟妹追逐,嘴角噙着笑。她今日也穿得比平时喜庆些,水蓝色云锦袄子配牙白挑线裙,头发简单挽了个髻,插一支珍珠步摇,素雅中透着精致干练。几个月前的泥泞村路和那个恶毒祖母的嘴脸恍如隔世,眼前这喧闹、富足、亲人和睦的景象,是她一勺一勺炒卤、一道菜一道菜踏出来的。
“墨!快来搭把手!” 娘亲吴氏的声音从西边厨房连着的抱厦传来,带着熟悉的烟火气和人声鼎沸。吴氏如今是真正的当家夫人,指挥着一众仆妇有条不紊地张罗着年夜饭,脸上是累却异常满足的光彩。
“娘,就来!”季墨扬声应道,快步走过去。
抱厦里简直像个小型的美食博览会。
“高嫂子,这肘子炖烂乎没?”
“姑姑,海参最后用高汤煨一下,入味!”
“红儿,把这两大碟卤味拼盘,给正厅东暖阁送去,伯父姑姑他们都在那里喝茶了!”
吴氏和姑姑季荷花并肩而立,如同两位指挥作战的女将军。几位雇佣的厨娘、仆妇手脚麻利,穿行其间。季墨亲自带出来的几个侍从,则成了跑腿传菜的主力。高老伯两口子(堂哥文昊的干爹干娘,为人忠厚勤快)也没闲着,一个忙着往炭盆里添银霜炭,一个在仔细擦拭待会儿装压岁钱用的锦囊。
“墨儿你看,这锅‘百珍锅’可是我琢磨了大半月的!”吴氏见季墨进来,指着旁边小炉子上冒着腾腾热气的一个巨大砂锅,满脸炫耀,“野山菌、鹌鹑蛋、嫩笋尖儿、牛筋、瑶柱、火腿丁……还有你从府城带回来的那叫什么……花椒?全放进去了,鲜掉眉毛!”
“娘,您现在是越来越有大厨风范了!”季墨真心夸赞,凑过去闻了闻那浓郁的复合鲜香,食欲大动。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娘!”吴氏笑着拍了她一下,随即又压低了点声音,“你大伯娘刚还带着你妹妹在厨房门口吸溜鼻子…”
季墨笑道;“别说大伯娘,就是我也馋的流口水了,“叫花鸡呢?”
“送来了送来了!在后院小厨房热着呢!用荷叶裹得严严实实,那香味儿藏都藏不住!” 姑姑季荷花接话,脸上乐开了花,“墨丫头,你这‘叫花鸡’如今在府城卖的也好吧” 她竖起大拇指,“听说醉仙楼过年这几天,全靠它撑门面!连咱这乡下亲戚托人来咱家相求,巴巴地要带几只回去!”
正说着,季大树,季大山哥俩走了进来。季大山自打分家后,甩掉了老宅沉重的枷锁和常年压抑的气氛,腰杆都挺直了不少。穿着深赭色棉袍,头戴瓜皮小帽,脸上带着难得的、甚至有些傲娇的笑容。
“爹,大伯!”季墨迎上。
季大山嘿嘿笑着:“都是墨丫头本事。才有如今的光景!
夜幕降临,
季墨掀帘子进了东暖阁,暖气混着茶香果香扑面而来。季大树、季大山哥俩已经在上首坐定,端着茶盅,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惬意舒坦。伯母蓝氏带着女娃子们在一旁嗑着瓜子,眼巴巴看着下人端进来的两大盘卤味和各式精美的点心、水果。季墨跟在后面。
“墨丫头来了!”季大树眼睛一亮,指着那盘油光红亮的烤鸭,“瞧瞧这鸭子片得,多讲究!府城里学来的?”
“可不,讲究在薄饼和甜面酱上。”季墨笑答,示意妹妹季兰儿将卤味、烤鸭和几碟精致点心和时令果子拼盘在炕桌中央摆开,“这是薄饼,这是葱丝瓜条,这叫荷叶饼卷着吃。”
季文杰早就跃跃欲试了,嚷道:“长姐,先让我试试!”
季墨戳了下他脑门:“小馋猫,少不了你的。来,先给长辈们拜年,红包才好出手呀!”
一听“红包”,屋里顿时更热闹了。季墨朝娘亲吴氏和姑姑季荷花点点头。吴氏笑着拿出几个沉甸甸的、早就备好的锦囊,姑姑季荷花则拿出几个样式喜庆的小荷包。
季墨清了清嗓子,拉过文杰和兰儿,走到屋子中央。文杰穿着一身崭新的宝蓝色小袍,小大人似的整了整衣襟,声音清脆响亮:“大伯、伯娘、爹、娘,大姑,姑父,……过年好!文杰祝您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财运亨通!身体康健!”一套词儿背得滚瓜烂熟,显然是用了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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