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的潮水不可避免地回溯到不久前的那个暗涌时刻。柳河口那场诡谲的危局硝烟甫散,他马鞍未冷,便裹挟着一身铁血与不容辩驳的铁证,决然直闯宫阙御前。
他将三皇子轩辕玦苦心布下的绝杀连环局——于险峻狼牙山暗设伏兵,于通衢柳河口截断后路,务求置他于死地的如山铁证,沉甸甸悉数陈于御案之上。
金殿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在铜龟背上的轻响,空气凝滞如铅。皇帝轩辕泽宇沉痛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两位皇子:面如死灰、引颈待戮的轩辕玦,与神色沉凝、静待裁决的轩辕璟。最终,一声饱含帝王痛楚与苍凉的叹息,如同巨石落地,砸碎了死寂。
“痛哉!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实乃国之痈疽,动摇社稷之本!”
御座上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如渊似岳。纵使冰冷的伏兵尸骸、带血的拦截密令如同淬毒的尖刀,直指轩辕玦咽喉,老皇帝胸中那父性犹疑与帝王权衡之术,终究将雷霆之怒死死压制,凝炼成一道冰寒刺骨的旨意:
“三皇子轩辕玦,行止悖逆,举措失仪,着即刻圈禁玦王府邸!无朕亲谕,不得擅离半步!闭门思过!”
这高高举起的帝王权杖,终究落得如此轻缓。结果虽在轩辕璟意料之内,却仍如一盆深冬冰水,浇透心脾。权力的棋局,终究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父皇眼底深藏的忌惮与那分毫不差的帝王制衡之术,他洞若观火。
旨意未尽,无形的千钧重担已沉沉落向静立的五皇子:“国之北七省商会,乃社稷财源命脉所系!即日起,此权柄悉数移交五皇子轩辕璟执掌,专责整饬!”
这道旨意,其份量远超金山银海。它将运作精密如独立王国、疆域广袤如北境大地的庞大财富网络,交到了这位素日“无心帝位”的皇子手中。
轩辕璟不禁想到:南六省商会,早已由四皇子轩辕琛执掌。而近闻这位四殿下……“抱恙”静养于琛王府——巧的是,四哥琛王府与三哥的玦王府,相隔竟不过一坊之地!
轩辕璟眸底寒光一闪:柳河口那张天罗地网,四哥那看似隐于幕后的手,当真未曾推动波澜?
面对这骨肉相残的冰冷图景,轩辕璟与同父同母的嫡亲兄长——太子,进行了一场推心置腹的深谈。两人剥茧抽丝,冷眼评局:跳梁小丑难改乾坤气运,当前至要乃稳守心神!将父皇授予的北境财权攥紧、做实、化为己用!借此锤炼铁血班底,深培筋骨根基,静待风起!万丈高楼,根深自不惧惊雷。
如今快马赶回皇城,北境庞大的商业棋局已然运转,季墨那份宏大的三年蓝图即将启航,各项部署渐次落定。此番觐见,他正是要为这盘大棋,再压下一枚关乎未来的重磅筹码!
“陛下,五殿下求见!”御前总管大太监李连瑛躬身禀报。
“快进!”龙椅上的轩辕泽宇挑眉,眼中掠过一丝真切的诧异,“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往常接了差事总要磨蹭些时日才肯回京复命,今日这老五……倒赶得如此急切?”
礼数周全后,轩辕璟以沉稳清晰的语调,将此番北境之行、肃清障碍的雷霆手段、商会整合的关键进展,以及那即将启动的宏伟蓝图,条分缕析、逐一详陈。
他尤其强调了季墨的奇谋与那份立下的三年军令状,更郑重转述了季墨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所留箴言:“大商子民谨记,国运兴衰,匹夫有责!万不可行有损国威、玷辱祖德之事!”
御座之上,轩辕泽宇的神情随着奏报逐渐变化:探究转为专注,专注化为激赏!尤其是在闻及季墨奇策与那蕴含天道人心的箴言时,眼中精光大盛!
“妙!妙极!”皇帝难抑激动地抚掌,“十几岁的乡野女子,竟有这般经纬之才,定世之慧?!她那位玄妙师父……此莫非真是天佑我大商,方降此等奇缘?!”他霍然起身,急促踱步,心头翻涌着震撼与巨大的期冀。“璟儿!”
“儿臣在。”
“此季墨与其师门,于国于社稷,恐有再造之功!务必倾力扶植,使其才智尽展,保我北境乃至大商基业永固!速拟旨意,赐季墨协理商会之权,便宜行事!
北境兴衰,朕就全权托付于你了,莫负朕望!”
轩辕泽宇目光灼灼,仿佛穿透宫阙,望向那片寄托帝国厚望的辽阔北疆。
“另,赐封季墨为静安县主!封号‘墨安’!”
“父皇,不可!”轩辕璟急忙打断,“儿臣所涉产业皆与她协力经营,她仅取一成之利,且明言无心功名,惟求安稳富足。现今产业皆以‘四季’为号,季墨表面为大东家之身操持,此身份更能为儿臣行事增添诸多便利。”
“天下竟有如此知进退、明利害的奇女子?哈,难能可贵!”皇帝眼中激赏更浓,“好,便依你所请,务必办得妥帖周全!朕,便要亲眼看看,这自山野而起的劲风,究竟能否……撼动这浩荡乾坤棋局!”
“那便赐其商号一个名目,”皇帝略一沉吟,帝王决断与宏图期待尽蕴其中,“赐名——‘四季祥和’!朕要这北境的基业,如四季轮转般生生不息,以祥和之气蕴养朕的万里江山!”如若成功,朕将统一全国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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