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 第6章 风云际会

中平元年，春。

涿县城外，尘土微微扬起。北地商人苏双与张世平，引着数十匹高头健马，并十余辆满载的货车，缓缓行至城下。那马匹膘肥体壮，蹄声沉浑，颈长胸阔，一望便知是幽州突骑惯用的良驹。随行的货车上，更是堆叠着打造兵刃所需的铁料、鞣制鞍具的皮革等紧要军资。

早已得信的刘关张三人，已在此等候。张飞第一个按捺不住，大步上前，围着马群转了两圈，蒲扇般的大手爱惜地抚摸着一匹黑马的鬃毛，咧开大嘴赞道：“好马！真真是好马！大哥、二哥，瞧瞧这筋骨！有了这些脚力，咱们才是真的如虎添翼！”

关羽立于一旁，丹凤眼微眯，目光如刀，细细扫过每一匹马的口齿、蹄腕，又检查了配备的鞍辔，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马是上好的幽州骏马，鞍辔亦制作精良，考虑周全。守仁先生，深谋远虑。”

刘备心中激荡，面上却依旧沉稳，他上前对苏双、张世平郑重一揖：“二位义商，不辞辛劳，远道而来，此番雪中送炭，解我燃眉之急，此情此义，备，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苏、张二人连忙还礼，口称“分内之事”。他们心知肚明，这一切皆是那位年轻的廖县令背后运筹，资金、门路、乃至这“雪中送炭”的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

县衙之内，廖湛与刘备正对着地图商议县内布防，一阵急促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一名信使几乎是滚鞍落马，踉跄着冲入衙内，满面尘灰，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惶：

“报——！巨鹿……巨鹿张角，自称‘天公将军’，与其弟张宝、张梁，纠集徒众数十万，头裹黄巾，同日举事！攻城掠府，官军不能制，吏士逃亡，烽火遍地……京畿震动！”

消息如同惊雷，瞬间在县衙内外炸开，恐慌如同水波般迅速蔓延开来，仆役、差役皆面露惧色，交头接耳。

刘备豁然起身，双手按在案几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果然……还是来了！”

相较于众人的惊慌，廖湛显得异常平静。他缓缓卷起地图，抬眼看向刘备，眼中锐光一闪而逝，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意料之中。玄德兄，我们秣马厉兵，等待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廖湛的话，幽州刺史府的使者几乎紧随其后，驰入县城。使者高举诏书，在闻讯赶来的众多官吏兵勇面前，朗声宣读：

“……黄巾妖道，惑乱人心，荼毒天下。今特敕令各州郡长官，自行招募义勇，整饬武备，讨贼安民！凡有能擒杀贼首张角者，封侯赏金！天下忠义之士，当效忠朝廷，共赴国难，以靖妖氛！”

诏书一下，如同给躁动的人心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更是给了刘备一个梦寐以求的名分。

刘备上前，恭敬接过诏书，旋即转身，面对已聚集起来的关羽、张飞，以及他们麾下那数百名目光灼灼、经历了数月操练的兵勇。他举起诏书，声音慷慨，激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诸位！国家有难，贼寇蜂起，黎民受苦！备，虽才疏学浅，亦乃汉室宗亲，今蒙朝廷不弃，授此讨贼之权！今日，我刘备在此立誓，当与诸位兄弟同心协力，扫平妖氛，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匡扶汉室！”

“愿随主公（大哥），扫平黄巾，匡扶汉室！”关羽、张飞率先抱拳，声如洪钟。其后的数百兵勇亦齐声高呼，声浪震天，之前的恐慌被一股昂扬的战意所取代。

就在群情激昂之际，城外开始出现三三两两逃难而来的百姓，拖家带口，面带惊惶。随后几日，涌入涿县的流民愈发多了起来，皆是附近郡县被黄巾战火波及，前来寻求庇护的。

廖湛以县令身份，亲自出面安抚，于城外设置临时粥棚，并高声宣告：“乡亲们暂且安心！涿县虽小，必尽力安置，不使一人流离失所！”流民们感激涕零，纷纷拜谢。

廖湛观察流民，见其中不乏青壮，便对刘备道：“玄德兄，讨贼需人，正当用人之际。这些流民中的健勇之士，可加以甄别，由云长、翼德从中挑选三百人，暂为辅兵，交由他二人统领操练，以充实力。”

刘备自然应允。关、张二人当即领命，开始在那群惶惑又带着一丝希望的流民中，挑选堪用之材。

同时，廖湛将族弟廖淳唤至僻静处，低声吩咐：“你速去城外，找到我们此前‘放过’的那些人，告诉他们，如今朝廷明诏募兵讨贼，正是他们洗刷前尘、报效国家之时。以往种种，概不追究，令他们速来城中效命，不得有误。”

廖淳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看着关羽、张飞认真挑选辅兵的身影，又看到廖淳悄然离去的方向，廖湛走到刘备身边，望着城外渐渐多起来的营帐和重新升起的炊烟，低声道：

“玄德兄，大义名分已立，钱粮军资初备，兵马亦在壮大。是时候，让这天下人，都记住‘刘玄德’这个名字了。”

涿县的城头，“刘”字旗与“汉”字旗在春风中猎猎招展。远方地平线上，似乎已有隐隐的烽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