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 第33章 酸枣会盟

中平六年的秋日，兖州酸枣之地，旌旗蔽空，甲胄耀目。来自关东各州郡的兵马陆续抵达，营寨连绵数十里，人喊马嘶之声响彻原野。在这片喧嚣与躁动中，一支军容尤为严整的军队，打着“刘”、“汉”字大纛，缓缓开入盟会之地。

刘备一身玄甲，外罩深色战袍，居于中军。其身后，关羽绿袍金甲，凤目生威；张飞燕颌虎须，声若闷雷；赵云白袍银枪，英姿飒爽；典韦铁戟在背，状若魔神；黄忠按刀而行，气度沉雄。五员大将如同众星拱月，仅是策马缓行，那无形的煞气与威仪便已让周遭不少诸侯军士为之侧目、屏息。军师廖湛则是一袭青衫，乘车随行，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这片即将决定天下走向的战场。

马蹄声近，一支打着“曹”字旗号的精骑率先迎来，为首者正是曹操。他勒住马缰，对着刘备拱手笑道：“玄德公！一别经年，不想在此盛会重逢！公首倡大义，传檄讨逆，操，钦佩之至！”

刘备连忙还礼：“孟德兄过誉了，为国除贼，分所应当。”

两人并辔而行，言谈甚欢。及至中军大帐前，袁绍早已得报，率众迎出。他身着华贵甲胄，姿貌威容，见到刘备，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执手道：“玄德远来辛苦！南阳精兵强将，名不虚传，绍与诸公，翘首久矣！”

“本初兄谬赞，备与麾下将士，特来听候盟主调遣。”刘备语气谦和，将姿态放低。

袁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连道：“诶，盟主之位，尚未定论，玄德此言尚早。”他目光扫过刘备身后的五员大将，尤其在关羽、张飞身上停留片刻，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另一边，袁术只是冷眼旁观，见刘备看来，才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其目光掠过关羽等人时，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立于袁术身侧的孙坚，则是对着刘备抱拳一礼，目光锐利如刀，与黄忠、赵云视线交汇时，空气中仿佛迸发出无形的火花。

当日，众诸侯齐聚于临时搭建的宏伟盟帐之内。帐中济济一堂，各路豪强据案而坐，气氛看似热烈，实则暗流涌动。

议论的核心，自然是推举盟主。

“今奉大义，必立盟主；众听约束，然后进兵。”曹操起身，朗声说道，“袁本初四世三公，门多故吏，汉朝名相之裔，可为盟主。”

此言一出，帐内多数诸侯纷纷附和。

袁绍按照惯例，起身推辞，言说自己德薄能鲜，不堪此任。

就在此时，刘备长身而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帐中，对着袁绍郑重一揖，声音清朗，传遍大帐：“本初兄何必过谦！兄乃海内人望，名门之后，威德素着，天下景仰。此番会盟，盟主之位，非公莫属！备，愿率南阳将士，唯盟主马首是瞻，共讨国贼！”

他这一表态，分量极重。毕竟他是“首倡义兵”之人，且携大胜之威、猛将之助。他如此明确支持袁绍，几乎为盟主之争一锤定音。

端坐于刘备身侧的廖湛，垂眸敛目，心中冷然：‘董卓性狭而酷烈，袁本初今日登高一呼，风光无两，其在洛阳城内的太傅袁隗及满门老小……便是插标卖首尔。且让你先得意片刻。’

袁绍见刘备也如此支持，心中大畅，再也按捺不住，又假意推辞几句后，便“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登上了盟主之位。

盟主既定，接下来便是商议进军方略与先锋人选。

袁绍高踞主位，意气风发，环视众人：“董卓欺天罔地，废帝弄权，罪恶贯盈！今既立盟主，当速进兵。然兵贵神速，需一勇烈之将为先锋，直抵汜水关挑战，余各据险要，以为接应。诸位，谁愿为先锋？”

曹操适时开口：“长沙太守孙文台，勇烈冠绝三军，昔在凉州、荆南，屡立战功，可当此重任。”

刘备亦随之附和：“曹公所言极是。孙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麾下江东子弟兵更是精锐，正堪为大军先锋，扬我联军声威！”

坐于袁术下首的孙坚，闻言豁然起身，他身躯魁梧，声如洪钟，抱拳道：“坚，愿为前驱！必斩将夺旗，扬我军威，以报盟主与诸位信任！”

袁术见自己麾下被委以先锋重任，自觉脸上有光，难得地没有出言讥讽，反而微微扬起了下巴。

大事既定，众诸侯遂于盟坛之下，焚香歃血，共读盟誓。一时间，场面庄严肃穆，似乎所有人都暂时放下了私心，为了“匡扶汉室”的共同目标而团结一致。

仪式既毕，孙坚便率先引本部江东精兵，拔寨而起，浩浩荡荡直扑汜水关而去。其余诸侯亦各率本部，陆续开拔。

刘备军中，廖湛与刘备并肩而立，遥望着孙坚部队远去扬起的滚滚烟尘。

“先锋利，则诸侯并进，争相抢夺功劳；先锋挫，则人心各异，互相猜忌推诿。”廖湛的声音平淡无波，“这讨董第一阵，且看孙文台，能打出怎样的局面。”

而在那装饰华丽的中军大帐内，新晋盟主袁绍正志得意满地听取着各方汇报，享受着号令群雄的快意，浑然不觉，洛阳方向那因为他今日的无限风光而悄然举起的、即将沾满他家族鲜血的屠刀。

酸枣会盟的誓言犹在秋风中被传颂，利益的算计与刀兵的碰撞，却已在这支看似庞大的联军血脉里，悄然流动，滋长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