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 > 第101章 渡口血祭

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 第101章 渡口血祭

作者:小咸鱼王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20 04:00:58

建安十三年八月初五,辰时三刻,颖水南岸。

三柱狼烟笔直升空。

赤、黑、白三色烟柱在晨光中纠缠攀升,如同三条狰狞的巨蟒撕破天际。紧接着,战鼓声自北岸传来——起初是零星的试探,随即汇成连绵的闷雷,震得颖水河面泛起细密的涟漪。

南岸,刘备军中军望楼。

七丈高的木制望楼矗立在营寨中央,顶层以牛皮覆顶,四角插着“刘”、“汉”大纛。刘备披玄色鱼鳞甲,外罩赤色战袍,左手按在剑柄上,右手扶着栏杆。晨风掠过,他额前几缕灰白鬓发在风中微颤。

身后五步,廖湛、诸葛亮、庞统、程昱、刘晔五人并肩而立。再外侧,许褚、典韦各率一百五十名汉室护卫,持一人高的巨盾环立望楼四周。铁甲映着初升的日光,肃杀如林。

“半渡而击。”

刘备的声音平静,目光却死死锁在北岸。那里,黑压压的曹军正如同蚁群般涌向河滩,数十架浮桥正被推入水中。“儁乂、高将军率两万精兵据守河岸土垒,前半个时辰可占上风。关键在于——”

“虎豹骑未动。”

廖湛接过话头。他今日未穿文士袍,而是套了件轻便的皮甲,手指点在栏杆上铺开的地形图。图是庞统麾下斥候三日来勘测所绘,颖水北岸每一处浅滩、土丘、树林都标得清晰。“曹操将最精锐的虎豹骑留在了本阵后方三里处那片杨林侧翼。他在等,等我军为阻渡河而疲敝,再以铁骑突击,一举摧垮北线。”

诸葛亮羽扇轻摇:“已令孟起率西凉铁骑一万五千,列阵右翼三里外的坡地。虎豹骑若动,西凉骑可迎击。”

话音未落,庞统快步从楼梯口上来,手中攥着一卷刚到的帛书:“禀大王!许昌城北门、西门同时大开,曹仁、夏侯惇各引两万步卒出城,正分南北两路向我大营侧翼逼来!”

望楼上空气一凝。

程昱冷笑:“果然要夹击。曹孟德这是逼我等分兵。”

刘晔却看向刘备:“大王,曹仁、夏侯惇虽各引两万,然许昌城内守军仅余四万。此乃倾巢而出——曹操是要在此地,今日,与我军决生死。”

刘备沉默了三息。

他的目光扫过北岸正在架设的浮桥,扫过东面关羽营寨方向升起的烟尘,扫过西面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曹真军旗帜。最后,他回头看向廖湛。

廖湛微微点头。

“依计行事。”

刘备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传令——云长死守东营,任敌军如何挑衅,不得出栅栏一步!翼德率本部迎击西线曹真,黄汉升伏于营左林间待命!子龙引白毦兵移阵至北线左翼二里,戒备曹仁军侧袭!”

“此战首在阻敌渡河!告诉张儁乂、高将军:守足一个时辰,便是首功!”

“得令!”

望楼下,八名传令兵同时抱拳,翻身上马,向不同方向疾驰而去。每一道命令都被大声复诵,望楼四周的护卫、文吏、乃至更外围的岗哨都听得清清楚楚。

阳谋军争,无不可对人言。

---

辰时三刻,颖水北岸渡口。

张合勒马立于土垒后方,目光如鹰。

他今年四十有三,面庞棱角分明,颌下短须修剪得整齐。身上穿的是刘备军制式的玄色札甲,但肩甲处特意加了冀州军旧部的兽头吞肩——这是他与高览投刘备时,特意请工匠改的。身后,两万冀州旧部肃然而立,刀枪如林。

这些兵卒多是建安六年来跟随他的老卒。当年官渡战后,曹操坑杀七万降卒,又斩沮授、审配,他与高览心寒,遂率本部万余精兵南投刘备。四年来,刘备待之甚厚,不但保留其部曲建制,更将新募的豫州兵补入,使兵力增至两万。今日,便是报效之时。

“浮桥已过半河。”

身侧传来低沉的声音。高览策马上前,与张合并辔。他比张合年长两岁,面容粗犷,手中提着一面蒙牛皮的大盾。“曹军先锋约五千,领兵者是乐进。”

张合眯眼望去。

河面上,十二架浮桥已延伸至河心。每架浮桥以三十条小船为基,上铺木板,以铁索相连。此刻正有数千曹军步卒踏着木板前进,当先一将黑甲红袍,手持环首刀,正是乐进。

“乐文谦。”张合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勇则勇矣,不知地利。”

“待其半渡?”高览问。

“半渡而击,古法也。”张合抬手指向河面,“你看,曹军每架浮桥上约四百人,十二架便是五千人。此刻前队已至河心,后队尚在北岸——正是弓弩齐发之时。”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曹操非庸主。我若发箭,北岸必以强弓硬弩还击。传令:待敌前队距岸八十步时,弓手发箭,弩手暂隐于土垒后。待北岸箭至,弩手再出,专射其弓手。”

“善。”

高览点头,随即举盾高呼:“弓手上垒——!”

令旗挥动。

土垒后方,三千弓手同时起身,张弓搭箭。这些弓手皆着轻皮甲,背箭壶,壶中箭矢的尾羽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八十步。

七十步。

六十步——

“放!”

三千支箭矢破空而起,在空中划出密集的弧线,如同蝗群般扑向浮桥。

“举盾——!”

乐进在北岸时便已料到会有箭袭,但他没料到箭来得如此密集、如此整齐。浮桥上的曹军纷纷举起木盾,箭矢“夺夺夺”地钉在盾面上,间或有惨叫声响起——总有些箭矢从盾隙中钻入,贯入血肉。

第一轮箭雨,浮桥上倒下了近百人。

但乐进不退。

“冲过去!登岸者赏千金!”他嘶吼着,亲自举盾前冲。身后的曹军被赏格激励,嚎叫着踏过同袍的尸体继续前进。

第二轮箭雨又至。

这一次,箭矢中夹杂了火箭。浸了鱼油的布条在箭头上燃烧,钉在浮桥木板上便窜起火苗。有两架浮桥前端开始燃烧,曹军慌忙扑打。

“将军,是否让弩手上?”偏将刘辟策马至张合身侧请示。他是豫州人,原为黄巾余部,建安五年被关羽收降,后调入北路军。

张合摇头:“未至其时。”

他话音刚落,北岸曹军本阵方向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紧接着,一片黑云自北岸升起。

那是弩箭——不是弓箭,是弩。汉军制式蹶张弩,需以脚踏弩臂、双手拉弦,射程可达二百步,破甲力极强。此刻,至少五千具蹶张弩同时发射,弩矢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甚至压过了战鼓!

“俯身——!”

张合厉喝。

但晚了。

弩矢如暴雨般砸落。土垒后的刘备军弓手首当其冲,皮甲在弩矢面前如同纸糊。刘辟正要缩回土垒后,一支弩矢自他左眼贯入,后脑穿出,带出一蓬红白之物。他身躯晃了晃,轰然坠马。

“刘将军!”

冯习惊呼。他是张飞麾下旧将,奉命率一千步卒助守北线。此刻他正欲去拉刘辟,三支弩矢接踵而至,一支贯喉,两支穿胸。他张了张嘴,血沫涌出,倒地气绝。

仅仅一轮弩击,土垒后便倒下了三百余人。

张合牙关紧咬。

这便是曹操的主力。这便是中原最精锐的军队。弓弩之利,甲胄之坚,士气之盛,远非昔日袁绍军可比。

“弩手!”他终于下令,“还击!专射北岸弩阵!”

土垒后,两千弩手起身。这些弩手着铁甲,持大黄弩——这是刘备得益州后,依托蜀中工匠改良的蹶张弩,射程二百二十步,以铁为机,威力更胜一筹。

“嗡——!”

弩弦齐振。

两千支铁矢呼啸而出,直扑北岸曹军弩阵。那里,曹军弩手正在弯腰踏弩上弦,猝不及防下,前排数百人如割麦般倒下。

“好!”高览举盾护在张合身侧,盾面上已钉了七八支弩矢,“如此对射,曹军弩手必先耗尽!”

张合却眉头紧锁。

他望向东面。

那里,烟尘更大了。

---

巳时正,颖水东岸,关羽营寨。

关羽立于营门望楼上,手扶木栏,凤目微眯。

他今年四十有八,长髯已见霜色,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身披刘备所赐的绿锦战袍,内衬金锁子甲,左手按着腰间青龙偃月刀的刀柄。

营寨外,夏侯渊的两万二千骑兵正在来回驰骋。

这些骑兵皆着轻甲,马匹雄健,每人鞍侧挂弓、壶中插箭。他们并不直接冲营,而是在营外二百步处来回奔驰,不时发箭射向营栅。箭矢“夺夺”钉在木栅上,有些越过栅栏落入营中,引发零星惨叫。

“疲兵之计。”

身侧,徐庶沉声道。他今年三十有五,面容清瘦,眼中透着精光。“夏侯妙才是想以骑射耗我箭矢、疲我士卒,待我松懈时再行突击。”

关羽不语。

他的目光越过营外驰骋的曹军骑兵,望向更北方的颖水主渡口。那里杀声震天,烟尘蔽日,三色狼烟在天空中扭曲升腾。

四年了。

自建安九年冬奉命东出徐州,他与刘备已四年未见。昨夜张飞追至,今日清晨刘备出营相迎,三兄弟在营门前执手相看,竟一时无言。大哥鬓角白了,三弟胡须密了,自己也老了。

“君侯。”徐庶轻声唤道,“北线似有变。”

关羽收回目光。

他看到了——北线张合军阵的右翼,烟尘突然大起。一支骑兵自东面迂回而来,赤旗赤甲,当先一将挽弓如满月。

“夏侯渊分兵了。”关羽语气平静,“他留主力在此牵制我,分兵八千袭儁乂右翼。”

“可要出营截击?”徐庶问。

关羽摇头:“大哥令某死守。且——魏延何在?”

“未将在。”

魏延从望楼阶梯口现身。他今年三十有二,面容冷峻,甲胄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那是昨日迟滞夏侯渊时留下的。阴平营五千精锐,经连日转战,此刻仅存四千二百人,但人人眼中都有狼一般的凶光。

“文长。”关羽侧目看他,“阴平营可还能战?”

“战至最后一人。”魏延抱拳,声音嘶哑。

“好。”关羽指向营外,“夏侯渊既分兵,其后军粮队必露破绽。汝率阴平营自营后出,沿颖水东岸芦苇丛潜行,寻其粮队焚之。若遇夏侯渊回援,不可恋战,焚粮即退。”

“得令!”

魏延转身欲走,关羽又唤住他。

“文长。”

“君侯还有何吩咐?”

关羽沉默片刻,缓缓道:“昨日汝断后阻夏侯渊,折兵八百,歼敌三千——此功,某已记下。此去焚粮,若成,便是扭转东线之战机。但需谨记:阴平营是大哥的心血,是日后北伐的尖刀。人可以死,但刀不能折。”

魏延身躯一震。

他回头,深深看了关羽一眼,抱拳躬身,再无一言,转身下楼。

徐庶看着魏延离去背影,轻叹:“魏文长性情桀骜,然确是将才。君侯方才之言,是激他,也是护他。”

关羽不答。

他再次望向北线。那里,夏侯渊分出的八千骑兵已如同赤色狂潮,狠狠撞进了张合军阵的右翼。

---

巳时正,北线渡口,右翼。

高览正指挥盾阵向前。

方才对射中,刘备军弩手以大黄弩压制了曹军弩阵,北岸弩箭已稀疏许多。张合见机,令步卒前压,欲趁曹军浮桥上队伍混乱时,以长枪矛阵将登岸之敌赶回河中。

“举盾——向前三十步!”

高览高呼。他亲自持大盾在前,身后三千重甲步卒列成龟甲阵,大盾如墙,长矛如林,缓缓向河滩推进。

浮桥上,乐进已率千余人登岸,正结阵固守。见高览军压来,乐进厉喝:“弓手!射那个持大盾的将领!”

数十支箭矢射向高览。

但高览的大盾是特制的,蒙三层牛皮,镶铁边,重三十斤。箭矢钉在盾上,如同雨打芭蕉,却难透分毫。

“乐文谦!”高览在盾后大笑,“今日便让汝见识冀州男儿的勇武!”

他再进一步。

便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东面,蹄声如雷。

八千赤甲骑兵如同赤色洪流,自颖水东岸的滩涂地席卷而来。当先一将,赤马赤甲,面如重枣,手中一张铁胎弓已拉成满月——正是夏侯渊!

“高览——看箭!”

夏侯渊暴喝,声如炸雷。

弓弦震响。

一支雕翎箭破空而出,箭镞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那不是普通箭矢,箭镞带倒刺,箭杆有血槽——是破甲箭!

高览听见了破空声。

他本能地侧身举盾。但夏侯渊这一箭太快、太疾、太准。箭矢自盾缘缝隙钻入,贯入高览后颈,穿透咽喉,带着一蓬血雾从前颈穿出!

“呃……”

高览身形剧震。

他手中大盾“哐当”落地。他缓缓回头,看向张合的方向,张口欲言,鲜血却如泉涌般从口中、从颈前的血洞中喷出。他伸出右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手臂只抬到一半,便无力垂下。

轰然倒地。

“高兄——!!!”

张合目眦尽裂。

他看见了。他清清楚楚看见了——夏侯渊在三百步外,一箭贯穿了高览的咽喉!那个与他同袍二十年,从冀州到豫州,从袁绍帐下到刘备麾下,始终并肩而战的兄长,就那样倒下了!

血冲头顶。

理智的弦,崩断了。

“乐进——!偿命来——!”

张合嘶吼,声音凄厉如狼嚎。他一把扯下头盔扔在地上,翻身上马,挺起长枪,率身后八百亲兵直扑乐进本阵!

“将军!不可!”

副将疾呼,但张合已听不见。

他眼中只有乐进。只有那个正在河滩上结阵的曹军将领。只有杀意。

八百冀州老卒紧随其后。这些人是张合从河北带出来的子弟兵,最老的已跟随他十五年。他们见高览死,见张合疯,无人犹豫,无人退缩。八百人如一支铁锥,狠狠扎向乐进军阵!

乐进正为夏侯渊突袭得手而振奋,忽见张合率骑突至,先是一愣,随即狞笑:“张儁乂寻死!围杀他!”

曹军步卒围拢上来。

但张合已疯。

他长枪如龙,左挑右刺,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一名曹军校尉持戟来挡,被他一枪刺穿面门;又一名屯长挥刀砍来,被他反手一枪扫断脖颈。血染红了他的战甲,染红了他的坐骑,他浑然不觉。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乐进终于色变。

他看见张合的眼神了——那不是将领的眼神,那是野兽的眼神,是失去一切后要与敌同归于尽的眼神。

“拦住他!”乐进厉喝,自己却下意识后退半步。

晚了。

张合马快,已至乐进身前五步。乐进咬牙,挥刀迎上。环首刀对长枪,在河滩上展开死斗。

“铛!铛!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乐进刀法凶悍,每一刀都劈向张合要害。张合肩甲被一刀劈裂,左臂见血;胸前护心镜被刀锋划过,留下深深的凹痕。但张合不闪不避,长枪只攻不守,枪枪刺向乐进咽喉、心口、面门!

三十回合。

乐进气力渐衰,张合却愈战愈疯。第四十一枪,张合不顾乐进劈向自己脖颈的一刀,长枪如毒蛇般突刺,贯入乐进胸腹!

“噗嗤——”

枪尖透背而出。

乐进身躯一僵,低头看着穿腹而过的枪杆,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张合手腕一拧,长枪在乐进体内搅动,随即发力上挑——竟将乐进整个人挑离马背,悬于半空!

“乐文谦——!”张合嘶吼,“为高兄偿命——!”

长枪再振。

乐进尸身被甩落在地。张合策马上前,复一枪斩下其首级,以枪尖挑起,高举向天!

“乐进已死——!曹军败矣——!”

声震四野。

河滩上,浮桥上,北岸本阵前——无数曹军士卒看见了那杆挑着乐进首级的长枪。恐惧如瘟疫般蔓延,正在登岸的曹军掉头就跑,浮桥上的士卒争相跳河,北岸的弓弩手箭矢零落。

张合的亲兵趁势掩杀,八百人竟将乐进麾下五千前锋杀得溃散!

---

北岸高处,曹操本阵。

曹操面沉如水。

他今年五十四岁,身披赤色大氅,内着玄铁甲,按剑立于战车之上。身侧,曹丕、曹彰、曹昂三子皆在,荀攸、司马懿等谋士立于后。

“乐文谦……竟死于张合之手。”曹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按在剑柄上的手背青筋毕露。

曹丕急道:“父王,张合已孤军深入,可令虎豹骑突击,围而歼之!”

曹操却摇头。

他望向更远处。那里,马超的西凉铁骑已从坡地向下移动了半里,铁甲映日,肃杀如林。再望向东面,关羽营寨依旧稳固,夏侯渊分兵后主力未动。西面,张飞营前杀声震天,显然曹真未能突破。

“未至其时。”曹操缓缓道,“传令李典接掌乐进军,稳住阵脚。命夏侯渊继续侧击张合后路——张合已疯,其军必乱。”

“大王。”荀攸上前一步,低声道,“张合虽斩乐进,然其孤军深入河滩,距南岸土垒已逾二百步。可令李典正面牵制,夏侯渊侧击,再以许昌出城的曹仁军袭其左翼——三面合围,可斩张合。”

曹操沉吟。

便在这时,一骑快马自西而来,马上斥候滚鞍下跪:“禀魏王!张飞营中吕布率八百骑突阵,连斩我三校尉!曹真将军正调弓弩围杀!”

又有一骑自东至:“禀魏王!关羽营中有一军自后营出,约四五千人,沿芦苇丛潜行,似是奔夏侯将军粮队而去!”

曹操瞳孔微缩。

他猛地转头看向司马懿:“仲达,如何?”

司马懿今年二十九岁,面容清癯,眼神沉静。他垂目思索三息,抬头道:“大王,刘备调度有方,东西两线皆未露破绽。今日欲全胜,难矣。”

“但张合必须死。”曹操声音转冷,“传令:李典正面攻,夏侯渊侧击,曹仁军分兵五千袭张合左翼——一个时辰内,孤要见到张合首级。”

“得令!”

---

午时初,刘备中军望楼。

战报如雪片般飞来。

“北线:张将军阵斩乐进,溃敌前锋五千。然高览将军被夏侯渊射杀,刘辟、冯习等十二员偏将战死。张将军亲兵八百已折三百,现孤军深入河滩二百步。”

“东线:夏侯渊分兵八千袭北线后,关羽君侯仍坚守不出。魏延阴平营四千二百人已潜出,目标似是曹军粮队。”

“西线:曹真军四万攻张飞营,张将军率一万五千迎击,吕布率八百骑为先锋,已突入敌阵。黄忠将军仍伏于营左林间。”

“许昌方向:曹仁、夏侯惇各引两万出城,曹仁军分兵五千转向北线,似欲合围张合将军;夏侯惇军直扑我大营南侧,被子龙将军白毦兵阻于二里外。”

庞统语速极快,每报一句,望楼上气氛便沉一分。

程昱上前,声音冷硬:“按律,张合擅离阵地,孤军深入,致使高览阵亡、偏将十二员战死——当斩。”

刘晔却摇头:“然其阵斩敌大将乐进,溃敌前锋五千,挫曹军锐气。功可抵过。”

两人看向刘备。

刘备双手按在栏杆上,指节发白。

他望向北线河滩。那里,张合正率残兵在河滩上左冲右突,但李典的步卒已从正面压上,夏侯渊的骑兵在右侧袭扰,更远处,曹仁分出的五千步卒正从左侧包抄而来。

三面合围。

“儁乂丧挚友,激愤突阵,情有可原。”刘备缓缓开口,声音沙哑,“然军法不可废。此战若胜,其功过相抵;若败……便让孤与他一并处斩谢罪。”

他顿了顿,厉声道:“传令!赵云分白毦兵三千,即刻渡河接应张合,且战且退!马超西凉骑向前移动二里,做出突击虎豹骑之势,牵制曹操本阵!再传令魏延:不必寻粮队了,转而袭扰夏侯渊侧翼,迫其回援!”

“得令!”

传令兵飞奔下楼。

廖湛走到刘备身侧,低声道:“大王,张合此战虽险,然斩乐进、溃前锋,已挫曹军锐气。且夏侯渊分兵,东线压力大减,关羽可抽调兵力北上——此战主动权,渐在我手。”

刘备不语。

他望着北线河滩上那支越围越紧的包围圈,望着张合浴血奋战的身影,望着河面上漂浮的尸体,缓缓闭上了眼。

“告诉儁乂……”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决然,“活着回来。高将军的仇,孤与他一起报。”

---

午时初,北线河滩。

张合已血染征袍。

左肩中了一箭,虽已折断箭杆,但箭头仍嵌在肉里。胸前甲胄破碎,三道刀痕深可见骨。坐骑已换了三匹,此刻胯下战马也气喘吁吁,口吐白沫。

身后八百亲兵,仅余二百。

但曹军也付出了代价。李典的步卒被张合来回冲杀,已折损千余;夏侯渊的骑兵忌惮张合枪法,不敢近前,只在外围驰射。

“将军!左翼又有敌军至!”亲兵嘶声喊道。

张合抬眼望去。

东面,一支约五千人的步卒正列阵而来,旗号是“曹”。那是曹仁的兵马。

三面合围,已成死局。

张合惨笑。

他低头看了看枪尖上挑着的乐进首级,那头颅双目圆睁,面目狰狞。又回头望向南岸,望向高览倒下的地方。

“高兄……”他喃喃,“今日,合便来寻你。”

便在这时,南岸方向传来震天喊杀声。

一支白甲军如利刃般切开河滩上的曹军,直冲而来!当先一将白马银枪,面如冠玉,正是赵云!

“儁乂——!大王有令!且战且退——!”

赵云一马当先,枪挑三名曹军屯长,已至张合身前十步。

张合一怔。

退?

他看向围上来的曹军,看向远处曹操本阵,看向东面正在逼近的曹仁军。

“子龙……”他嘶哑开口,“高兄他……”

“高将军遗体,我已令人抢回。”赵云急道,“大王说了,活着回去!高将军的仇,大王与你一起报!”

一起报。

张合身躯剧震。

他猛地回头,望向南岸中军望楼的方向。虽隔着数里,但他仿佛看见了那个站在望楼上、灰白鬓发在风中微颤的身影。

“走——!”

张合终于咬牙,拔转马头。

赵云率白毦兵断后,张合率残兵南撤。曹军欲追,但南岸刘备军弓弩齐发,箭矢如雨,加之马超西凉骑又向前移动一里,虎豹骑不得不戒备,追兵遂缓。

半刻钟后,张合踏上了南岸土地。

他翻身下马,踉跄走到一副担架前。担架上,高览的尸身已被洗净,换上了干净的衣甲,颈间的血洞以白布包裹。面容平静,如同睡去。

张合跪地。

他轻轻放下乐进的首级,双手颤抖着抚上高览冰冷的面颊。二十年并肩的场景在眼前闪过:冀州练兵时的烈日,官渡战败时的夜奔,投刘备时的忐忑,受封时的对饮……

“览兄……”他开口,声音哽咽,“合……带你回家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

刘备亲自走下了望楼,来到担架前。他解下自己的赤色披风,轻轻覆在高览尸身上。

“儁乂。”

刘备伸手,按在张合肩头。那只手很稳,很暖。

“孤已令:以将军礼葬高将军于颖水之阳,立碑记功。碑文便写——‘汉讨逆将军高公览,建安十三年八月初五,战死于许昌颖水,阵斩敌酋,溃敌前锋,功在社稷’。”

张合抬头,泪流满面。

刘备俯身,将他扶起:“先疗伤。来日方长。”

张合重重叩首,额抵泥土,泣不成声。

远处,颖水河面已被血染成暗红。浮尸随波而下,断戟残旗在河滩上堆积。北岸曹军正在收兵,南岸刘备军也在整顿阵型。

辰时开战,午时暂歇。

这半日,刘备军折大将高览、偏将十二员,兵损三千;曹军折大将乐进,兵损五千。

而这,仅是许昌决战的第一日之晨。

望楼上,廖湛远眺北岸曹操本阵,又望向东面关羽营寨方向,最后目光落在西面张飞营前那杆“吕”字大旗上。

他轻声自语,只有身侧的诸葛亮能听见:

“今日只是序曲。真正的血,还未流尽。”

诸葛亮羽扇轻摇,望向北岸那片杨林——那里,虎豹骑的旗帜依旧飘扬。

“夜战将起。”他缓缓道,“曹孟德,不会等到天明。”

河风掠过,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许昌城头,“曹”字大旗在正午的日光下,猎猎作响。

(第一百零一章 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