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 第10章 颍川博弈

颍川汉军联营，旌旗林立，各路人马云集，空气中弥漫着战前的肃杀与一种微妙的竞争气息。刘备军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直至主将朱儁在中军大帐内，特意向早已抵达的曹操、孙坚、袁绍等人引见。

“此乃涿县县令廖湛，廖守仁。”朱儁语气中带着几分推许，“守仁虽为文职，然深通谋略，前番在广宗助卢子干（卢植）设计，焚毁张角大批粮草，立下奇功。”

帐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廖湛身上。他身着县令官袍，在一群顶盔贯甲的将领中显得与众不同，却自有一股沉静气度。

曹操目光锐利，率先拱手，笑容热络却暗藏审视：“原来是守仁兄！操在兖州便听闻兄台以文吏之身建不世之功，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令人钦佩！”

一旁的孙坚性情豪迈，亦抱拳朗声道：“廖县令，幸会！能于万军之中焚敌粮草，好手段！”

唯有出身汝南袁氏的袁绍，只是微微颔首，姿态矜持，算是打过招呼，目光中带着世家子弟固有的审视。

廖湛从容不迫，向众人一一还礼，言辞得体：“朱将军过誉，诸位谬赞。湛忝为县令，守土安民、为国讨贼乃分内之事。能与诸位豪杰共聚于此，匡扶社稷，实乃幸事。”他对曹操、孙坚眼中一闪而过的招揽之意心知肚明，却只作未见。

军议随即开始。朱儁眉头紧锁，指着地图上被黄巾贼波才部重重围困的长社城：“波才势大，气焰嚣张，长社危在旦夕，诸位有何破敌良策？”

曹操显然早有腹案，立刻出列，声音洪亮：“朱将军！波才新胜而骄，戒备必有疏漏。操愿率本部兵马为先锋，趁夜突袭其大营，挫其锐气，或可解长社之围！”

此议颇为大胆，帐中诸将有人点头，有人沉吟。就在朱儁权衡之际，廖湛清朗的声音响起：“孟德兄勇略可嘉，忠勇之心，天地可鉴。”他先肯定了曹操，随即话锋一转，“然，波才并非庸才，其连战连捷，士气正旺，夜间营防必不会松懈。强攻硬打，纵能成功，我军亦伤亡必重。”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虚点波才大营与联军营地之间的区域：“湛有一策，或可代价更小。我军可佯装粮草转运不济，故意示弱于敌，散布流言，并露出些许破绽。波才连胜之下，心气已高，见我‘军粮匮乏’，必生轻蔑贪功之心，极大可能会分兵前来劫粮。届时，我军只需预先设下埋伏，以逸待劳，待其入彀，则伏兵四起，可获全功。若能擒杀波才，则长社之围自解。”

朱儁眼中精光一闪，抚掌道：“好！守仁此计大善！示弱诱敌，以静制动，正合兵法精髓！便依此计行事！”他当即拍板，目光扫过帐中诸将，“各部依令准备，务求隐秘，不得走漏风声！”

曹操看向廖湛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有佩服，有审视，更有一丝被截断表现机会的不甘，但他城府极深，面上依旧带着赞许的笑容：“守仁兄思虑周详，操不及也。”

计策既定，联军迅速行动起来。廖湛以其县令身份及朱儁的授权，负责协调粮草调度与诱敌任务的细节安排，职权俨然在一般军司马、别部司马之上。

是夜，曹操私下求见廖湛。帐中灯火摇曳，曹操言辞恳切：“守仁兄，白日之策，确为上计。操不才，愿请命负责一路伏击，必督率本部，奋勇向前，不使贼寇走脱一人！还请守仁兄在朱将军面前，代为美言。”

廖湛看着眼前这位历史上未来的枭雄，心中清明。他面露温和笑容，语气带着十足的信任：“孟德兄主动请缨，忠勇可嘉，湛敬佩不已。既然孟德兄有意此任，湛自当成全。”他略作沉吟，指着地图上一处远离预设主战场的密林，“伏击重在隐秘与突然。此处地势复杂，便于隐藏，且是贼寇可能溃逃的路径之一。为确保万无一失，便有劳孟德兄率部移营至此，耐心潜伏，静待战机。此路能否封死，关乎全局胜败，责任重大，非孟德兄不能胜任也。”

曹操目光在地图上一扫，那处密林距离主战场确有三十余里，他心中瞬间闪过一丝疑虑，但见廖湛言辞恳切，将“重任”相托，加之对方是此计策划者，职权在身，便也压下疑虑，拱手道：“操，领命！必不负守仁兄所托！”

两日后，波才果然中计，亲率一部精锐前来劫营，落入联军早已布好的口袋阵中。孙坚部从左侧山岗猛冲而下，刘备率关羽、张飞自右翼截杀，朱儁自引中军正面压上。三面合围，杀声震天。波才部队遭遇伏击，猝不及防，顿时大乱，死伤惨重，波才本人亦在乱军中被孙坚部将斩杀。

而当曹操率领部下急匆匆从三十里外赶至战场时，只见满地狼藉，战事已近尾声，唯有零星的追亡逐北还在进行。他看着正在清理战场的孙坚、刘备等部，以及被士卒簇拥着、正在听取战报的廖湛，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苦笑，打马上前，对廖湛拱手道：“守仁兄用兵，虚实相间，调度的当，操……佩服！” 话语中带着几分未能参战的遗憾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廖湛淡然还礼，神情平静无波：“孟德兄过誉了。都是为了朝廷剿贼大业，职责所在，份所应当。孟德兄扼守要道，防止残敌流窜，亦是功不可没。”

此战，廖湛之名在联军中更加响亮。然而，经此一事，曹操等有心之人，也真正看清了这位看似温文的涿县县令，手段是何等的老练与难以捉摸。

庆功宴后，刘备私下找到廖湛，略带疑惑地问道：“守仁兄，今日调度，为何独将曹孟德远调他处？可是其人有何不妥？”

廖湛屏退左右，望着帐外漆黑的夜空，低声道：“玄德兄，曹孟德，非常人也。其志不小，其才亦足。今日让他稍欠一筹，并非为敌，而是让其知我手段，心存顾忌，亦可算欠下一个人情。

刘备闻言，若有所思。廖湛的目光则仿佛穿透了营帐，望向了那个与袁绍、孙坚等人谈笑风生、眼神却始终锐利的曹操。他知道，真正的乱世豪强们正在陆续登上舞台，今日的颍川博弈，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