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井仿佛没有尽头。冰冷的金属梯级硌着手脚,每一次向上攀爬都消耗着所剩无几的体力。林辰右臂的异样感如同附骨之疽,冰冷的麻木与微弱的、仿佛独立于他意志之外的“感知”交织在一起,让他不得不花费额外的心神去“控制”这条手臂做出抓握的动作。陈文浩在他下方,呼吸粗重,受伤的晶化手臂每一次发力都带来明显的刺痛。
不知爬了多久,头顶终于出现了一团朦胧的、不同于下方绝对黑暗的灰白光晕。风声也变得清晰,带着旷野特有的、相对干净的气息。
最后几米,林辰几乎是凭着本能将自己拽出了竖井出口。他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大口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陈文浩紧随其后爬出,同样虚脱地躺倒。
他们暂时安全了。
头顶是低垂的、铅灰色的云层,没有太阳,但光线比“回音壁”内部明亮许多。风确实不小,带着寒意和荒野的尘土气息,吹散了身上沾染的陈腐怪味。他们所在的位置似乎是“回音壁”巨型残骸外部的一个相对平坦的、布满碎石和金属残片的斜坡。身后是高耸入云、倾斜压迫的残骸巨壁,前方则是一片逐渐向下延伸、散布着更多较小残骸和嶙峋怪石的荒芜地带。
空气虽然谈不上清新,但至少没有了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智错乱的扭曲回响。寂静——一种正常的、属于荒芜之地的寂静——笼罩下来,反而让习惯了噪音轰炸的耳朵有些不适。
林辰挣扎着坐起身,第一时间检查右臂。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过了肩膀,覆盖了肩胛骨的一部分,并且正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胸口和后背蚕食。纹路的颜色更深了,在灰白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幽光。更令他心悸的是,当他试图调用烙印能量去探查或压制时,右臂内的能量流转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污染”迹象,仿佛管道里混入了粘稠的异物。那种冰冷的、异样的“感知”并未消失,只是变得稍微“安静”了些,仿佛在适应新的环境,或者…在“聆听”远处风中传来的、普通人无法察觉的讯息。
陈文浩也坐起来,解开手臂上的布条。晶化斑痕的面积又扩大了一些,颜色更深,几乎覆盖了整个前臂正面。皮肤完全失去了弹性和温度,像一层粗糙的、暗紫色的琉璃壳贴在肌肉上,关节活动时能听到极其轻微的、仿佛细小晶体摩擦的“沙沙”声。他尝试屈伸手指,动作明显僵硬、迟缓。
两人相视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们的身体,正在被这个残酷的世界以不同的方式“改造”或“侵蚀”。
“地图。”林辰声音沙哑。陈文浩从背包里取出那张饱经风霜的地图。
根据“渡鸦”的标注,穿过“回音壁”后,他们应该抵达“第七扇区西北部边缘荒原”。距离最终目标“共鸣之井(疑似)”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中间可能还需要穿过至少一个未明确标注但大概率危险的区域。不过,地图上在当前位置不远处(大约西北方向两到三公里处),标记着一个小的三角形符号,旁边潦草地写着“旧信号塔(可能可用?)”。
“旧信号塔…可能可用?”陈文浩念出声,“‘渡鸦’他们也没确认?”
“总比露天强。”林辰看着铅灰色的天空,风卷着沙尘打在身上,“我们需要一个地方休整,处理伤口,更重要的是…”他看了一眼自己右臂的纹路,“…我需要时间,弄清楚这东西现在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实验室里…强行塞给我的‘信息’。”
那些碎片化的疯狂记忆和禁忌知识,如同混乱的毒藤盘踞在他的脑海,必须尽快梳理、分辨,找出可能有用的线索,同时警惕其中可能存在的精神污染或陷阱。
目标明确,但身体的状况让这两三公里的路途变得异常艰难。他们互相搀扶,在碎石和金属垃圾中蹒跚前行。风很大,卷起的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荒原上零星散布着低矮的、扭曲的灌木状植物(同样是暗色调,形态诡异),以及更多看不出原型的机械残骸。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连绵的、色调沉郁的山脉轮廓。
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实际距离可能只有地图标注的一半),他们终于看到了那座“旧信号塔”。
那是一座锈迹斑斑的金属塔架,目测高度约三十米,结构类似旧时代的通讯塔或能量中继塔,但显然经过改装和加固。塔身下半部分包裹着厚厚的、同样锈蚀的金属板,形成一个大约十平米见方的基座建筑。塔尖部分已经折断,耷拉下来,上面原本可能有的天线或信号发射器早已不见踪影。
基座建筑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半掩着,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口散落着一些空罐头盒和风化严重的包装材料,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但看起来已经很久远了。
林辰示意陈文浩警戒,自己小心地推开门。门内是一个昏暗的空间,空气中漂浮着灰尘,但还算干燥。内部陈设极其简单:一张简陋的金属床架(没有铺盖),一个同样金属制的工作台,上面散落着一些锈蚀的工具和零散的电子元件,角落里堆着几个空箱子。墙壁上挂着几盏早已熄灭的应急灯,还有一个破损的、布满灰尘的显示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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