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簇林边缘的能量狂潮逐渐被甩在身后,但新的威胁以更诡异的形式降临。
前方地平线上,矗立着一片无法忽视的阴影。那不是山脉,也不是建筑群,而是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大无匹的结构残骸。它仿佛是数艘星舰(或类似规模的造物)的残骸相互撞击、熔融、扭曲后,又被时间与“熵”的力量侵蚀了无数岁月形成的、横亘数十公里的金属与不明物质的混合体。残骸表面布满了蜂巢状的孔洞、撕裂的金属断面、以及大片大片不自然的、仿佛被强酸腐蚀或高能光束横扫过的琉璃化区域。在昏暗的天光下,这片巨骸散发着沉郁的、近乎黑色的金属光泽,宛如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死去了亿万年的星空巨兽。
最引人注目的是其形态——它并非完全平躺,而是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倾斜、部分嵌入地面,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巨大弧形“壁障”,也因此被“渡鸦”命名为“回音壁”。
即使相隔数公里,林辰和陈文浩也能清晰地听到从“回音壁”方向传来的声音。那不是单一的声音,而是无数声响的混合、扭曲与放大:风的呜咽被拉长成鬼哭;远处晶簇林的能量嗡鸣被折射成断续的、类似野兽低吼的咆哮;甚至能隐约听到仿佛金属疲劳的呻吟、电流短路的噼啪,以及……难以分辨的、如同许多人低声细语却又完全无法理解含义的混沌呢喃。
这些声音并非直接传来,而是在那巨大的弧形结构之间来回反弹、叠加、干涉,形成了层层叠叠、永不停息的“回响”,充满了整个空间。仅仅是听着,就让人感到心烦意乱,注意力难以集中,甚至产生轻微的眩晕和方向错乱感。
“地图上最大的警告区域。”林辰凝视着那片带来沉重压迫感的巨骸,声音压得极低,即使在这里,他也下意识地遵循着“禁声”的提示。“声音、信号、甚至部分物理攻击会被扭曲放大。‘它’在这里的信号残留异常活跃。”
他感受了一下手腕。纹路在离开晶簇林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在那铅灰色的表层之下,似乎有一种更深的、缓慢的脉动在酝酿,与远方“回音壁”传来的混沌回响隐隐呼应。这不是好兆头。
陈文浩的情况也不乐观。手臂上被晶簇生物能量侵蚀的伤口,表面的晶化斑痕虽然没再扩散,但颜色变得更深,呈现出暗紫色,触摸上去冰冷坚硬,且对周围环境的声音——尤其是某些特定频率的回音——产生了微弱的刺痛反应。“这地方……让我手臂发麻。”他皱着眉,尽量活动着手指,确保功能不受太大影响。
两人在进入“回音壁”影响范围前做了最后准备:用找到的柔软布料(来自“渡鸦”避难所的备用衣物)尽可能地包裹鞋底和容易发出碰撞的部位;再次确认所有物品固定牢固;制定了一套简单的手势信号系统,涵盖前进、停止、危险方向、绕行等基本指令;并约定,除非生死关头,绝不开口,绝不动用任何可能产生明显能量波动的烙印能力——包括陈文浩那几乎熄灭的光点。
然后,他们如同即将潜入深海般,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回音壁”的领域。
一进入其影响范围,声音的“质感”立刻变了。外界的风声、远处的声音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过滤、吸收,然后被“回音壁”自身产生的、经过无数次反弹叠加的混响所取代。这些混响充满了整个空间,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法分辨源头,也无法躲避。它们时而高亢尖锐,时而低沉轰鸣,时而变成意义不明的絮语,时而又仿佛某种宏大却走调的乐章。行走其中,就像被困在一个不断变形的、由声音构成的迷宫里。
视觉也受到影响。巨大的残骸结构遮挡了大部分天光,内部光线昏暗,只有从那些蜂巢孔洞和裂缝中透下的、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光柱。地面堆积着厚厚的、由金属粉尘、沙砾和不明胶状物混合而成的“尘埃”,踩上去几乎无声,但带起细微的扬尘会在光线中久久飘浮。残骸内部结构复杂,通道交错,有的宽阔如广场,有的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到处都是倒塌的梁架、悬垂的线缆(早已石化或能量化)以及看不清用途的机械残骸。
他们必须依靠地图上“渡鸦”留下的极其简略的路径标记(一些刻在金属断面上、几乎被锈蚀掩盖的箭头)和林辰被严重干扰的【环境感知】来辨认方向。感知在这里严重失真,能量场混乱不堪,而且充满了某种“滞后”的回声——林辰有时会“感知”到前方有能量反应或生命迹象,但走过去却发现空空如也,那可能是几分钟甚至更久以前留下的“回音”。
绝对的寂静是不可能的,但他们必须成为比寂静更“低调”的存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落脚轻柔,避开地上的碎屑和松动的金属片。用手势交流,眼神警惕地扫视每一个阴影和孔洞。林辰手腕的纹路,在进入“回音壁”深处后,那种隐性的脉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在“聆听”周围的声音,并与某些特定的回响频率产生细微的共振。这让他更加不安,他竭力压制这种感觉,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环境和路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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