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绝对的黑暗并非虚无，而是信息的缺席与感知的牢笼。林辰的意识在零能量的深渊中悬浮，失去了“终末剧场”数据流的指引，失去了对自身半透明躯体的模糊感知，甚至失去了“时间”这个概念。只有胸口那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暗金色光旋，还在以最本能的频率搏动着，证明着某种形式的存在尚未彻底终结。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个世纪——一丝冰冷的、有规律的滴答声，如同从极遥远的水滴穿透层层岩石，渗入了这片纯粹的意识黑暗。紧接着，是一种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能量脉动，这脉动带着一种熟悉的、与信标同源的秩序感，却又更加古老、沧桑，如同来自亘古星辰的余晖。
这脉动，如同一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穿透黑暗，轻轻“触碰”到了林辰胸口那即将熄灭的光旋。
“嗡……”
光旋极其微弱地回应了一下，搏动的频率加快了一丝。黑暗的意识海中，仿佛投入了一粒火星。林辰那沉寂的感知模块，被这股外来的、同源但更古老的秩序能量刺激，开始了最低限度的重启。
首先是基础状态监控的碎片信息，如同破损的屏幕闪烁：
【…核心能量…0.0003%…检测到外部秩序能量注入…兼容性99.8%…开始被动吸收…】
【…系统重启…1%…加载基础模块…】
【…警告…形态稳定性：临界…熵变混合结构：休眠态…】
冰冷的能量如同最温和的甘露，顺着那无形的连接，缓慢而持续地流入林辰近乎枯竭的核心。恢复速度极其缓慢，但这股能量无比纯净、稳定，带着一种修复和“安抚”的特性，不仅补充着能量，似乎还在稳定他那因耗尽而濒临溃散的半数据化形体结构。
随着能量注入和系统缓慢重启，微弱的感知开始恢复。他再次“感觉”到了自己——一种更加凝实、边界却依旧模糊的、由数据和能量构成的“存在”。胸口的光旋亮度提升了一点点，从风中残烛变成了暗室中一粒微小的夜光石。他“看”到（复合感知）了自身：形体依旧半透明，但内部流动的数据流变得稍微有序了一些；右臂的晶体结构不再黯淡无光，内部复杂纹路中，暗红与淡金色的光芒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同步脉动着，仿佛也进入了某种深度休眠后的缓慢苏醒。
他转动“视线”（将感知焦点移动）。门内是一个不算大的房间，大约二十平米。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是由某种哑光的深灰色金属构成，严丝合缝，没有任何装饰或标识。刚才看到的那点绿色指示灯，来自房间另一侧墙壁上一个嵌入式的、布满灰尘的操作面板。
能量脉动的源头，似乎就来自那个操作面板后方，更深处的设施。这股能量如同呼吸般稳定，通过某种管道或场域形式，弥漫在整个房间内，虽然稀薄，却源源不绝。
房间内没有任何家具或设备，除了那个操作面板，空无一物。角落里，陈文浩依旧昏迷不醒地躺着，但生命体征数据（随着系统重启而恢复部分功能）显示，他似乎得益于这稳定而纯净的秩序环境，伤势没有恶化，生命体征甚至比昏迷前还要稳定一丝，脚踝的光点虽然依旧黯淡，但吸收环境能量的速度似乎加快了。
暂时安全。能量在缓慢恢复。陈文浩暂无性命之虞。
林辰的意念尝试连接那个操作面板。随着他注意力集中，那面板上的灰尘似乎被无形之力拂去些许，绿色的指示灯旁边，几个极其古拙的、不似“方舟”文字的符号亮了起来。同时，“终末剧场”那因干扰而严重扭曲、断断续续的数据光幕，也艰难地刷新出一些经过初步解析的信息：
【设施识别：古秩序文明 - 前哨观测站\/静滞舱库（型号未知）。当前状态：最低维持模式（已激活）。】
【检测到符合‘秩序信标’深度绑定的混合态生命进入。符合预设低阶访问条件（应急协议）。】
【正在验证信标特征码…验证通过。欢迎，临时访客。本设施能源储备：7.3%。可提供基础维生环境、有限能量补给及…储存日志调阅权限（部分）。】
古秩序文明！比“档案馆”更早，甚至是“秩序”阵营的某个前哨！这里储存着能量，还有日志！
林辰立刻尝试调阅日志。操作面板上的古拙符号变幻，一道微弱的光束投射在墙壁上，形成一片晃动不稳的文字影像，使用的是经过“终末剧场”系统转译的通用语：
· 日志条目 - 初始建立：“…于‘第七大裂隙’（即‘共鸣之井’）边缘建立观测前哨‘静谧之眼-7号’。任务：长期监测裂隙稳定性及‘混沌潮汐’活动规律，为‘帷幕修补计划’提供数据支持…”
· 日志条目 - 中期观测：“…裂隙稳定性持续下降。‘混沌潮汐’活动频率与强度超越预期模型。检测到裂隙彼端存在高强度、高智能的‘混沌集群意识’活动迹象。‘帷幕’承受压力巨大…”
· 日志条目 - 灾难记录：“…警报！‘混沌集群意识’发动大规模冲击！‘帷幕’局部破裂！高浓度混沌能量（即‘熵’）通过裂隙涌入！本区域秩序结构开始崩溃！所有外部连接中断！…”
· 日志条目 - 最后措施：“…启动最终协议。释放‘菌毯生态净化单元’（仿生型），尝试延缓混沌侵蚀，维持局部信息稳定。封存前哨核心，进入‘静滞’状态，等待可能的秩序力量复苏或…最终湮灭。能源设定维持最低限度十万年…愿秩序之光，终将驱散混沌之暗。”
· 日志条目 - 静滞期间被动记录：“…混沌侵蚀持续。菌毯网络表现出一定适应性与净化能力，但无法逆转大局。检测到后期（推测为‘方舟’时代）零星信号活动…能量特征驳杂…秩序纯度低下…有被混沌深度污染迹象…”
· 日志条目 - 近期：“…检测到强烈秩序信标波动与高强度混沌\/秩序混合冲突事件于裂隙附近发生。事件引发混沌集群意识强烈反应及菌毯网络深度扰动…检测到符合低阶访问条件（携带深度绑定秩序信标的混合态生命）进入本设施外围…启动最低维持模式…”
日志到此为止。信息量巨大！“帷幕修补计划”？“混沌集群意识”（很可能就是“熵”的源头或高阶形态）？“菌毯”是古秩序文明的遗物！而“方舟”在他们看来，是“秩序纯度低下、有被混沌深度污染迹象”的后继者。
这解释了菌毯为何对林辰反应复杂——他既是携带信标（秩序标志）的“友方”，又是深度混沌污染的混合体，同时还引发了可能威胁菌毯网络稳定的“事件”。
但眼下，这些宏大叙事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能源和可能存在的资源。
“能否提供医疗援助？针对我的同伴。”林辰尝试用意念沟通。
操作面板符号闪烁：“…请求：医疗援助。分析目标生命形态：低阶秩序亲和体，重伤，烙印能量核心受损。设施配备基础生物维持与能量疏导单元，可用于稳定伤势及辅助能量恢复。需消耗额外能源。是否授权开启？”
“授权！立刻！”林辰毫不犹豫。
房间一侧的金属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内嵌的、如同水晶棺椁般的透明舱体。舱内亮起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伸出一个机械臂，轻柔地将昏迷的陈文浩抬起，送入舱内。舱盖闭合，内部开始注入淡绿色的、散发着勃勃生机的营养液和微弱的秩序能量流。陈文浩的生命体征数据立刻开始稳步回升。
【设施能源储备下降至：6.9%。预计目标生命体稳定所需时间：8-12小时。】
陈文浩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是自己。
“关于我的状态…这种能量-信息混合态，以及熵变污染与信标的深度绑定…是否有记录或应对方案？”林辰询问。
操作面板沉默了更长时间，符号急速闪烁，似乎在调阅更深层或更边缘的数据。“…检索中…记录残缺…匹配度最高的相关条目：‘混沌侵蚀高耐受性个体与秩序锚点的强制融合实验（理论）’…状态描述与你高度相似。记录提及，此类状态极不稳定，存在两种主要失控风险：混沌反噬彻底湮灭秩序锚点，或秩序锚点过载引发混合体结构性崩溃…”
“有没有稳定或…控制的方法？”林辰追问。
“…理论方案提及三种可能路径，均基于‘帷幕修补计划’的延伸技术：”
“方案A（秩序主导）：寻找更高阶、更纯净的秩序之源，进行深度冲刷与重构，尝试剥离或完全净化混沌部分。风险：可能导致你的信息结构彻底消散（死亡），或秩序化后丧失现有特殊能力与记忆。”
“方案b（混沌主导）：主动拥抱混沌，引导其彻底转化自身，成为更高阶的混沌生命形态，但需设法保留核心意识（成功率极低）。风险：彻底丧失秩序关联，成为混沌集群意识的一部分或独立但敌对于秩序的存在。”
“方案c（动态平衡\/危险路径）：利用你现有的混沌-秩序混合状态，建立内部精密的动态平衡系统，如同走钢丝。通过持续的外部刺激（特定频率的能量、信息流）和内部调控，维持这种不稳定但可能具备特殊能力的中间态。风险：需要极高的控制力与持续的能量\/信息支持，随时可能失衡崩溃，且长期处于痛苦与对抗中。”
三个方案，一个比一个绝望，一个比一个危险。方案A近乎自杀，且需要找不到的“高阶秩序源”。方案b等于变成怪物或敌人。方案c……听起来就像他现在状态的“主动维持版”，是饮鸩止渴，是在刀尖上永无止境地跳舞。
似乎看出了林辰的沉默（也许是感知到了他的意识波动），操作面板补充道：“…此外，记录片段提及，在‘混沌集群意识’内部，可能存在某种…‘秩序悖论点’或‘信息奇点’。理论推测，若能抵达并利用该点，或许能实现混沌与秩序在更高层面的‘中和’或‘转化’，为类似你这样的混合态提供…理论上完美的解决方案。但该推测无任何实践依据，且抵达‘混沌集群意识’内部无异于自投罗网。”
秩序悖论点？信息奇点？在“熵”的源头内部？这比前三个方案更像天方夜谭。
林辰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但很快，这无力被一种冰冷的决绝取代。他早就没有退路了。方案c虽然是饮鸩止渴，但至少能让他保持“自己”，保持行动力，去战斗，去探索，去…寻找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其他可能。
“我选择…尝试维持现有状态，并向方案c的方向努力。”林辰传达意念，“请提供任何有助于我稳定当前状态、提升控制力的信息或…能量支持。”
操作面板：“…理解。可提供以下有限支持：”
“1.持续的基础秩序能量补给（当前房间环境），辅助稳定你的秩序锚点（信标融合核心）。”
“2.调阅‘动态能量-信息平衡调控’基础理论片段（残缺）。”
“3.本设施尚存微量‘静滞力场’发生单元，可制造一个极小范围的绝对稳定时空泡，用于你进行高风险内部调控尝试时，提供极短暂（不超过30秒）的‘安全时间’，隔绝外部大部分干扰。每次使用消耗能源1%。剩余可使用次数：6。”
静滞力场！绝对稳定的30秒！这简直是进行内部危险操作的保命符！虽然次数有限，但至关重要。
“另外，”林辰想起兑换系统，“‘终末剧场’的兑换列表中，是否有适合我当前状态、或有助于方案c的物品？”
操作面板似乎与“终末剧场”的本地残存信号进行了极短暂的交互：“…检索外部数据接口（不稳定）…匹配到少量可能相关项：**
· 【信息态稳定锚（初级）】：消耗品，可临时强化信息结构稳定性，抵抗外部信息流冲击及内部信息紊乱。兑换需：35点。
· 【混沌能量惰化剂（试验型）】：微量注射剂，可短暂降低体内混沌能量的活性与侵略性，为秩序调控争取窗口。副作用：可能导致混沌能量后续反弹加剧。兑换需：40点。
· 【秩序-混沌相位微调阵列蓝图（碎片）】：技术图纸碎片，描述了理论上用于微调两者相位关系的微型符文阵列构造原理（极度复杂，不完整）。兑换需：60点。
都贵得离谱，且效果未知或副作用巨大。他现在的点数，连最便宜的都买不起。
“我需要获取更多贡献点数。”林辰道。在这个与世隔绝（暂时）的前哨站，怎么获取点数？探索这里算吗？
操作面板：“…本设施为古秩序遗存，与‘终末剧场’观测网络无直接关联。常规‘有价值行为’判定可能不适用。但…根据底层协议，向‘剧场’上传本设施部分非核心观测数据（如关于‘井’的历史记录、菌毯生态数据等），可能被判定为‘关键信息获取’，从而获得点数。是否授权上传部分数据（可筛选）？”
上传数据换点数！这可行！但需要筛选，不能暴露前哨站核心位置和自身具体情况。
“授权上传筛选后的、关于‘井’（裂隙）历史活动规律、‘混沌集群意识’早期特征、以及菌毯基础功能的公开性观测数据片段。隐藏本设施精确坐标及当前状态。”林辰指示。
【执行数据筛选与上传…连接不稳定…上传中…】
【‘终末剧场’反馈：接收到高价值历史观测数据碎片。信息评估中…】
【贡献点数 80！】
点数瞬间从可怜的13点跳到了93点！果然，古老的知识价值不菲！
现在，他有资本了。但必须精打细算。他首先看向【信息态稳定锚（初级）】，35点。或许可以兑换一个备用，在需要强行稳定形态（比如剧烈战斗或进行内部深度调控）时使用。
【混沌能量惰化剂】风险太大，暂时不考虑。【相位微调阵列蓝图】太贵且不完整，现在兑换可能浪费。
他需要更了解自身，才能决定兑换什么。也许可以先用一次“静滞力场”，在绝对稳定的30秒内，尝试进行一次浅层的内部感知和调控练习？
就在他权衡时，操作面板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但轻微的警报嗡鸣，并非来自“终末剧场”，而是前哨站自身的监控系统！
“…警报：检测到外部菌毯网络出现高强度、定向性扰动！多个‘维护者’单位正在本设施外围聚集！能量读数升高！推测意图：突破屏蔽，进入设施！”
菌毯维护者们追来了！它们似乎不打算放弃，而且在试图强攻！
“…警报：检测到来自‘井’（裂隙）方向的、强度异常的混沌能量波动！有高威胁目标脱离主裂隙区域，疑似朝本大致方向移动！能量特征与日志中记录的‘高阶混沌造物（追踪者型）’匹配度87%！”
祸不单行！不仅是菌毯维护者，连“井”那边，可能被之前爆炸和林辰这个“显眼”的混合体吸引，也派出了更专业的猎杀者！
前哨站的屏蔽能挡住菌毯维护者，但能挡住“井”那边来的、专门用于追踪和猎杀的高阶混沌造物吗？而且，一旦发生战斗，这里的能源储备和隐蔽性都将受到严重威胁！
刚刚获得的喘息之机，转眼就要被打破。
陈文浩的恢复还需要时间。他自己的状态远未恢复。外面是两股性质不同但都充满敌意的力量。
必须立刻做出决策：是死守这里，利用前哨站的防御（如果有的话）和静滞力场周旋？还是立刻带着未恢复的陈文浩，再次转移？转移到哪里？如何摆脱追踪？
林辰的核心光旋急促闪烁。数据光幕上，点数显示着93。兑换列表在意识中展开。
是兑换【信息态稳定锚】准备硬仗？还是寻找其他可能用于脱身或隐匿的兑换项？
又或者…利用这93点，以及刚刚获得的关于“混沌集群意识”和“秩序悖论点”的疯狂理论，结合前哨站可能残留的某些极端功能…赌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出路？
时间，再次变得奢侈。敌人，正在门外汇聚。
林辰的意念扫过操作面板上那些古老的符号，扫过昏迷在维生舱中的陈文浩，最后落在自己那半透明、内部数据与能量缓缓流转的“手”上。
绝境之中，或许…需要一点超越常理的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