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爷爷!大哥!商谭宴还活着,他还有呼吸,你们快来,能救活他的。”
可是屋里这次没人出来。
我急得坐起来。
为什么?
商谭宴还没咽气,他们为啥不来救他?
明夷站在棺材旁边,“傻孩子,你别叫了,这小子救不回来了。”
我不理解,“为什么?他分明还活着?”
明夷面无表情,“以前他只是暂时闭气,身体没死,命格还在,气运未散。
如今他虽然还有呼吸,却命格被夺,气运被窃,不过一个无命无运的死人,哪怕活着也只是个孤魂野鬼,很快就会彻底死亡。”
“怎么会?是有人偷的吗?”
明夷摇摇头,“他失踪一年多,足够他被人剥命夺运,他能被送回来已经运气很好了,如今谁都救不了他了,除非有奇迹。”
这时候我爹姗姗来迟。
他围着没见过的大车转了好多圈,这才一边走进来一边回头看大车。
明夷看到我爹迟疑一下。
“虎丫,我还是那句话,不然你就做尸解仙吧,放心,我有足够的经验。”
我眼前一亮,“明夷,让商谭宴做尸解仙是不是也可以?”
明夷一言难尽看着商谭宴,又看我,随即一甩袖子背过去不看我。
他生气了。
我只能抹眼泪,“爹,商谭宴死了,我今天刚给他埋完衣冠冢,现在就要真的给他下葬了。”
说完我又扑到商谭宴身上哭。
我抱着他半天了,可他身上还是冷,死人一样。
他的呼吸已经很弱很弱了,还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我。
“陈……弦……月……见……到……你……真……好……”
陈弦月是我的大名。
如今我上学都用陈弦月的名字。
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当时我爹难得流畅的说出完整一句话。
他说月为阴,他用半个月亮为我平衡命格,压我身上的盛阳。
我爹走到棺材旁边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们。
他伸手摸摸我头,又摸摸商谭宴的脸。
“闺女……不哭……能……能救!”
我浑身一颤,死死盯着我爹,“真的?”
屋里的人似乎一直在听着这里说话。
听到我爹这句话,李爷爷他们都出来了。
黄龙道长一直咳嗽,脸颊红艳咳出一口血。
“你说的话当真?”
我爹不理他们,只是温柔看着我。
“信爹。”
我信!
我最信我爹。
我爹从来不是傻子,他是这世界上最聪明也最厉害的人。
就连明夷也诧异转头,“你真要救他?”
我爹从来不理明夷,明夷也对我爹有些避讳。
如今我爹却回答他了。
明夷深呼吸一口气,拉住我爹的手臂,“不行,十五年前你已经逆天而行,当时……我拦不住你,大不了如今我护着她,现在你不能再次逆天,你会……”
我爹推开明夷,“走……走开!”
明夷死死拉住我爹,我也听到了,“爹,你救商谭宴是不是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会不会出事?”
我爹对着明夷一拍就把他拍回挂坠里。
然后他摸我头,亲我头顶,“好闺女,没事的,爹救他,他能帮你。”
我眼睛一热,泪滚落而下,烫的很。
“爹,如果救商谭宴需要你付出什么,那我不要你救他,你要好好的!”
我爹微笑,“没……事,闺女你睡……等你醒了……就……不难受了。”
我只觉得很困,眼皮子止不住合上,人事不知。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身上一直以来滚烫的热意突然就变得舒服了。
随着热意变得平和,有一股凉嗖嗖的气息涌入我的身体,舒服的我直叹息。
就像不再被滚烫的纯阳气息困扰一样,我感觉我已经慢慢变回正常人的样子。
我做了个梦,梦里看到长头发的我爹穿着一身金色绣纹的长袍,他眉眼含笑的摸我头,“好闺女,爹累了,先去休息休息,等爹休息好就来找你,你别乱跑。”
然后他就走了。
我追上去问,“爹你要去哪里休息?我不能看你休息吗?”
我爹顿住脚步,冲我摆摆手,“那地方你不好去,等爹回来就好,要听话,知道吗?”
好吧,我是听爹话的孩子。
所以我认真点头。
“爹,我一定会乖乖等你回来的,你要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然后我陷入黑暗。
也不知道多久,耳边有人叽叽喳喳说话。
好像有人哭了,声音好老,听着就像是很难过。
还有年轻人的哭。
他们说有现成的棺材,一定要把他好好安葬,问他要不要落叶归根。
我想听听,却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太乱了。
真的太乱了。
我觉得可真累啊,这一觉睡得太久,让我感觉自己骨头都要长毛了。
这起来不得散架了啊。
而且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
饿的我想吃下一头牛。
“爷,虎丫说话了。”
“说啥了?”
“虎丫说好饿,她要吃一头牛。”
“她这样应该是快醒了,我去买牛肉,回头虎丫醒了就能吃了。”
“爷,虎丫能吃吗?”
“哎呀剁成肉馅煮粥!”
牛肉粥……
感觉馋了。
不过李爷爷和商谭宴都有忌口不吃牛肉,所以我家很少做牛肉。
尽量不让牛肉影响到商谭宴。
只有我特别想吃,我爷才会暗示李爷爷一下,让他带商谭宴吃饭。
然后我爷和我大哥特意给我做牛肉吃。
主要我爱吃。
说到商谭宴,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一下就醒过来了。
“爸爸爸,小姑姑醒了。”
大花嗓音清脆,她正在写作业,一抬头就看到我睁开眼睛。
我也盯着她,看她摸摸东边摸摸西边,就是不想写作业。
她旁边二亨则老老实实写作业。
咋说呢,大花随我了,不爱写作业啊。
但是我记得大哥提过,大花聪明学习好,不爱写作业。
二亨笨笨的,但是做作业很认真,属于笨鸟先飞类型的。
我大哥惊喜的过来,坐在炕边看我,“虎丫你醒了,饿了吧,爷给你包饺子呢,牛肉馅儿的,还有白菜牛肉粥,早就熬好了等你喝呢。”
大花二亨也吵嚷要吃。
崔喜盛了三碗端进来,“金子,你去跟爷包饺子去,我给虎丫喂粥。”
大花和二亨一人一碗粥已经喝上了。
崔喜一边给我喂粥一边笑着说家里的事儿,还感叹我终于好了,以后不用再小疯子一样在外面睡大野地了。
崔喜一直很心疼我。
我看来看去,“嫂子,我爹呢?”
崔喜笑容一顿,“公爹他……失踪了。”
我吓到了,“怎么会?”
崔喜按住我,“你别着急,公爹给小晏和你处理事,弄完他连夜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爷说没事的,公爹不是第一次丢了,上次他丢了一年多,后来回来就抱着你,他自己和你都被养的很好。”
我还是很担心,生怕我爹付出了什么很大的代价。
明夷一脸阴郁的出现,“没事的,他……他长命百岁呢,野得很……”
我总觉得他咬牙切齿的意有所指。
只要确定我爹没事就好。
“对了,商谭宴呢?”
崔喜动作又顿一下。
我心里一咯噔。
没救过来吗?
如果在我爹和商谭宴中二选一,那我只能选择我爹。
商谭宴,对不起。
“他在李爷爷屋子里躺着呢,跟你一样一直没醒,如今你醒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
我爹真的把商谭宴救活了?
我爹太厉害了!
等我恢复一些了,崔喜扶着我下地。
这时候饺子都煮好了,还做了不少好吃的,崔喜扶着我走到桌子旁边吃饭。
我爷高兴得不得了,一会儿让我吃这个,一会儿给我夹那个。
不过为了我的身体,没让我吃太多,吃的大多都是特别容易吸收的。
等我吃完,我大哥扶着我去李爷爷家。
李爷爷头发白了好多,桌子上摆着一盘饺子,吃了一半就没在动了。
这是我大哥特意给李爷爷包的饺子,白菜猪肉的。
李爷爷看到我醒了后也很激动,高兴得擦眼泪。
打过招呼后我到商谭宴躺着那屋坐他旁边。
“李爷爷,我爹怎么救活小晏的啊?”
李爷爷叹口气,让我大哥讲了一下。
原来那时候我意识消失以后,我爹磕磕巴巴的告诉李爷爷他们要怎么做。
商谭宴的命和运都被夺走了,他如今就是个无主的死人,救是救不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给商谭宴做一个命格填充,让他再次“新生”。
这话说出来李爷爷、黄龙道长、我大哥等人都沉默了。
不说别的,这就太难了。
众所周知,人只有出生的时候才能落成命格。
这是只有地府才能做到的。
剩下的想更换命格只能用术法抢别人的。
我爹当时说他可以做到,但是在重做命格的时候要有人守着商谭宴,免得在鬼门开启的时候有鬼魂来侵占商谭宴身体。
到时候商谭宴哪怕新命格落成也会被夺舍。
至于为什么说会有鬼门开,只能说商谭宴运气太差。
十三年前他出生时候赶在清明节大阴冲体,结合八字成为极阴之体。
而今他回来的时候赶在农历七月十四到家。
偏偏他如今等不得,必须落成新命格。
此时距离子时到七月十五只差不到三个小时。
所以就要争分夺秒,一旦商谭宴赶在七月十五,又是大阴之命。
当时黄龙道长眼看就要身死道消,他徒弟小林子说代替他守阵,却被拒绝。
由我大哥、黄龙道长、李爷爷三人守镇,小林子压阵。
我爹则寻了一只大公鸡抱着离开了。
后来我爹抱着公鸡回来后,眼看就要成了,结果黄龙道长油尽灯枯,不得不让小林子替换一下。
就是这耽误的一分钟,七月十四彻底过去,商谭宴的生辰到底没逃过七月十五。
黄龙道长用命给商谭宴求一分改命机会,没成。
如果是小林子,他修为不够,守阵定然要拖后一个时辰。
只可惜,黄龙道长时间到了。
就在商谭宴新命格落成的一瞬间,黄龙道长驾鹤西去了。
那带商谭宴回来的棺材成了黄龙道长葬身之所,小林子扶棺回乡,第二天就走了。
而我爹更早,所有人都以为他回我家休息了,可是他连夜就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第二天我爷起来没看到我爹,还问我大哥。
我大哥说就在炕上,他扶着我爹躺好后一起睡的。
结果我爹就是不见了。
“你爷问我的时候,我算了一卦,你爹他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就是算不出在哪里。现在只能等你爹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