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获得怡和股权的消息,是通过一个财经线人传到鲍玉刚这边的。
鲍玉刚正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维多利亚港繁忙的航线。
旁边的秘书汇报:
“鲍生,确认了。易辉资本沈易,刚刚拿下怡和手上的部分九龙仓股份,总计持股已达33%,现在是九龙仓单一最大股东。”
鲍玉刚背对着秘书,身形似乎没有丝毫晃动,握着紫砂茶杯的手指却骤然收紧。
窗外的海面反射着刺目的阳光,让他的瞳孔不自觉收缩了一下。
“沈易…33%…”这四个字像铁锤,重重敲在他的心头。
“终究……还是让他得手了。”他心中默念,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有震惊于沈易手段之凌厉、布局之迅猛,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挫败与不甘。
九龙仓,对他而言,远不止是一项优质资产。
这是他谋划数年、意图将商业帝国从波涛汹涌的航运业拓展至更稳固的地产物业的关键一步,是他“弃舟登岸”的战略支点。
他与怡和系周旋博弈了这么久,付出了无数心血,眼看就要触及目标,却半路杀出一个沈易,以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式和速度,硬生生从他眼前夺走了最大的战利品。
筹划多年,与不可一世的怡和集团缠斗周旋,付出了多少心血与资源?
一股强烈的不甘与被冒犯的怒意在他胸中翻腾。
他鲍玉刚纵横四海几十年,岂能在此刻轻言放手?
一瞬间,一个强势的念头闯入脑海:“是否还能在市场上与他竞价?不惜代价,将股份再抢回来?”
凭借他雄厚的财力和在香江的声望,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他开始在心中飞速计算筹码:调集资金、寻找盟友、向市场发起全面收购要约…价格可以高到让沈易也感到肉痛!
九龙仓值得这个代价!
然而,这份冲动仅仅燃烧了片刻,便被更深沉的理智强行摁了下去。
他转过身,步伐沉稳地踱回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缓缓坐下。
深入思考后,他内心沉重地摇了摇头。这条路,走不通了。
代价太大,风险太高。
当前股市风雨飘摇,香江股市本就暗流汹涌,经历了前段时间的剧烈波动,人心惶惶。
此时再掀起一场针对33%绝对大股东的高价抢购战?势必引发市场巨震,成本将是个无底洞!
最终的成交价,恐怕会是一个天文数字,足以伤筋动骨。
更深层次的忧虑浮上心头。
时局微妙,内陆的态度、英资的去留、香江的前途…一切都在未定之数。
在这个敏感时刻,投入如此巨资豪赌一个不确定未来的核心资产?
这与他一贯稳健、控制风险的作风背道而驰。
最关键的是汇丰的支持。
没有这位金融巨擘在背后的强力贷款支撑,单靠自身现金储备和短期拆借去支撑一场天价收购战?
简直是走钢丝,稍有差池,万劫不复。
汇丰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风向标。
“稳健胜过激进……”这是他几十年商海浮沉刻入骨髓的信条。
谨慎,让他避开了无数礁石;谨慎,也让他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为了九龙仓,他已经尽力搏杀过,与怡和缠斗数年最终棋差一着。
如今,面对一个更强硬、更出其不意、持股比例已占绝对优势的新对手,再强行硬碰?
风险与收益,已经不成比例。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胸中的波澜逐渐归于清醒。
愤怒和不甘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务实与计算的商人本色。
既然强攻代价难以承受,那就……换一种方式。
一个念头在他冷静下来的脑海中逐渐清晰:必须直接和沈易谈。
这位年轻的资本新贵,如此迅猛地吃下九龙仓,他真正的目的和底线是什么?
是想掌控全局,还是待价而沽?
他需要亲自掂量一下这个对手的分量,同时也需要为环球集团,为他自己,在这盘已然定局的棋中,寻找一个最安全、最具价值的落子点。
也许…合作?也许…置换?也许…寻求某种形式的利益捆绑?
一切皆有可能,前提是,必须面对面。
鲍玉刚睁开眼,眼中已无半分迟疑,只剩下商人的精明与决断。
这盘棋,还没下完。他只是换了一种打法。
精明如他,深知真正的胜负,往往不在明面的硝烟,而在谈判桌的交锋之中。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杯中的茶水已凉透,他却平静地啜饮了一口。
……
浅水湾1号书房内,电话铃声响起。
沈易接起电话。
“沈生!!”听筒里立刻传来何鸿声那中气十足、此刻却难掩兴奋的声音,背景音似乎还夹杂着算盘珠子的轻响或是点钞的沙沙声。
“你真是我的财神爷!听你的安排,那两亿资金,对准太古集团,依足你的多波段策略高抛低吸、再低收高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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