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归期走出“天使的馈赠”后,就把脑袋往一边撇,有点不敢看同在一把伞下的诺艾尔。
雨才刚开始下,淅淅沥沥的,不大。
鞋跟与蒙德城里的石板路沾之即离,发出雨天独有的“踢踏踢踏”的踩水声。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唯二的光源是路灯和周围房屋窗户里透出的柔和的光。
许归期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脸颊,将自身置于这种空旷和凉爽的环境里,他才勉强静下心来思考刚才的事。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冲动之举。他不清楚诺艾尔对此怎样想,但仅论他自己的感受,他对于诺艾尔的愧疚在此刻到达了巅峰。
他偷偷地将伞往诺艾尔那一边移了移。
那些关于诺艾尔的流言并非是他夸大其词,看到那些酒客的反应就知道,私下里他们只会说的更自私,更难听。
他一开始还不怎么在意,但越品越不是个滋味儿。
他为这个姑娘感到不值,但也清晰地了解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她的性格,更别提自己在蒙德的日子已经可以掰着指头数过来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与实现自我价值的过程其实就是与周围的一切进行抗争的过程,甚至包括昨天的自己。
许归期将伞又往诺艾尔那边靠了一点,心头围绕着的难受还是挥之不去。
那种感觉不像是一场毁天灭地的飓风,也不像是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雪,它更像是现在在他们头顶上的这场小雨,寒冷、潮湿又无孔不入,侵进你的每一个毛孔,最后留下感觉的是一股绝望的窒息。
许归期感觉伞下的气氛越加诡异,他偷偷瞟了诺艾尔一眼,她也将头别向一边。
他心中一冷,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向诺艾尔道歉。
“诺艾尔?”
“嗯。”
诺艾尔转过头来,和他对视。她那双茶色的瞳孔由于经过泪水的滋润,此刻显得更加琉莹通透,像两颗美丽的宝石。
许归期喉咙滚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见这双眼睛他的心情就压抑的很,竟一下子就击破了刚才花费许久才建立好的信心。
又是片刻沉默,许归期才艰难的开口道:
“对不起。”x2
他们同时开口,也同时因为惊讶而瞪大眼睛,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对自己道歉。
“您先说吧。”
诺艾尔不再用目光回避许归期,她嘴角含笑地望着他,将伞往回推了一点。
“当心,您的肩膀淋湿了。”
这种温柔让许归期的挣扎与纠结更上一层楼。对于他这种别扭性格的人来讲,诺艾尔对他的态度无疑像是犯人临行前吃的最后一顿断头饭。
他缓了口气,尽力组织着措辞,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向你隐瞒了我的想法,也没经过你的允许就说了那些……
我所作所为也并非是出于同情,你也不必为此忧心。我只是感到有些不值当,气氛到那里了,不说点什么总感觉不得劲儿……”
“请等一下,您是在跟我解释吗?”
诺艾尔轻声打断许归期的话,他闷闷地点点头。
“是啊。”
“您在做什么啊?”
诺艾尔冲他微微一笑,“您怎么会那样想?我当然能理解您的心思,您千万不要愧疚。”
许归期这才放松下来,盯着诺艾尔真挚的眼神,片刻后,他点点头。
是啊,他在怀疑什么,这可是诺艾尔!
自己怎么能担忧诺艾尔会怪罪自己,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也回以诺艾尔一个无声的笑容,即使那个笑显得苍白无力,但这是他此时能表现出自己善意的最佳方式。
“我当然能明白您说的那些话的意思,我也没有指责您的心思,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您这么看重我。”
二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只不过比起之前的尴尬,现在的感觉更多是羞涩。
“我……我感觉很幸运。这几天,荣誉骑士很耐心地指导我怎样战斗,今天您又这样替我打抱不平……
其实我感觉还好,之前在蒙德城里,虽然每天都很疲倦,但感觉也很充实。因为我认为那些是我职责之内的事,我有能力,也有义务去做……
当然,我也没有说您刚才多管闲事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是想说……”
诺艾尔结结巴巴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真的值得您这么做吗?我感觉我会辜负您的心意……”
“你当然值得。”
许归期的回答斩钉截铁,“说实话,诺艾尔,我感觉你值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