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像一层纱,笼罩着常州天宁寺的飞檐翘角。大雄宝殿前的香炉里,昨夜的余烬尚温,一缕青烟挣扎着穿过雾气,却被骤然响起的惊呼声打散。
“死人了!了尘师父他……他死在佛像前了!”
扫地僧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叶,刺破了古寺的晨静。五分钟后,三辆警车呼啸而至,轮胎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格外刺耳。市局刑警队长李建国带着队员封锁现场时,一辆白色勘查车稳稳停在警戒线外,走下来两个身影。
“墨哥,你看这雾,邪乎得很。”苏语拎着勘查箱,抬头望了眼被雾气缠绕的宝塔,小声嘀咕。她穿着一身深蓝色勘查服,马尾辫束得紧实,眼神却带着刚出校园的清澈。
林墨没应声,只是紧了紧白大褂的领口。他身形清瘦,眉眼深邃,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总像蒙着层霜。作为市局法医科的“定海神针”,他出现在现场时,连李建国都松了口气。
“建国,情况怎么样?”林墨的声音很淡,像落在湖面的雪。
李建国搓了搓粗糙的手掌,眉头拧成个疙瘩:“死者了尘,男,六十二岁,寺里的监院之一。今早六点被扫地僧发现,趴在大雄宝殿的释迦牟尼佛像前,已经没气了。初步看现场没打斗痕迹,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死状有点怪。”
林墨点点头,戴上手套和鞋套,与苏语一前一后走进大雄宝殿。殿内光线昏暗,几排高大的立柱投下斑驳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某种……不祥的气息。
佛像前的蒲团旁,了尘和尚趴在地上,灰色僧袍前襟沾染着深色污渍。苏语迅速架设好照明设备,冷白色的光线刺破昏暗,将现场照得如同白昼。
“瞳孔散大,角膜轻度混浊,尸僵已形成,主要分布在颌面部和颈项部,程度中等。”苏语一边记录,一边报出初步观察结果,“推测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林墨蹲下身,手指轻轻拨开了尘额前的白发。老人的天灵盖处有一处不规则的钝器创口,边缘外翻,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半凝固,与散落的香灰粘在一起。他没有立刻检查伤口,反而注意到死者的姿势——不是扑倒,更像是跪坐时向前倾倒,双手还保持着合十的姿态。
“墨哥,您这是……”苏语注意到他的目光,刚想问,却见林墨忽然抬起头,视线越过佛像,落在大殿深处的阴影里。
他的眼神变了,原本平静的瞳孔里泛起一丝涟漪,像是在与谁对视。苏语知道,墨哥又“看见”什么了。
“致命伤在头部,创口形态符合钝器打击,创口内有组织间桥,边缘有挫伤带,应该是木质或石质凶器造成的。”林墨收回目光,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刚才的异样只是错觉,“苏语,提取创口残留物和周围血迹,注意地面是否有足迹。”
“好。”苏语应声,立刻开始工作。
李建国站在一旁,看着林墨小心翼翼地翻动尸体,眉头皱得更紧:“老林,有什么发现?这案子透着古怪,了尘是寺里的老人,德高望重,没听说和谁结过怨。”
林墨没回答,手指抚过了尘僧袍的袖口,那里沾着一点淡绿色的粉末。他用证物袋小心取下,又注意到死者的指甲缝里很干净,没有抓挠痕迹。
“死者没有反抗,”林墨站起身,目光扫过佛像,“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是被突然袭击,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从殿门灌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苏语打了个寒颤,突然听见林墨低声说了句:“香灰里掺了东西?”
她愣了一下,凑近看了看蒲团旁的香灰,除了混杂着血迹,没什么异常:“墨哥,怎么了?”
林墨没解释,只是对李建国说:“把现场所有香灰都取样带回实验室,还有,查一下了尘最近的行踪,接触过什么人,尤其是昨晚。”
李建国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寺里有监控,但大雄宝殿里面没有,只拍到了尘昨晚七点进殿的身影,之后就没人再进去过。”
“监控死角?”
“嗯,老殿改造时没装,说是怕扰了清净。”
林墨“嗯”了一声,视线再次飘向大殿深处。那里,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缓缓站起身,正是了尘和尚的模样,他满脸痛苦,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苏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空荡荡的阴影,忍不住小声问:“墨哥,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林墨收回目光,镜片后的眼神复杂:“先回去做尸检。”
走出大雄宝殿时,雾气已经散了些,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林墨回头望了眼那尊高耸的佛像,它的金漆在晨光中闪烁,嘴角似乎噙着一抹悲悯的笑,又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这场人间罪孽。
市局法医中心的解剖室里,冷气森森。了尘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被无影灯照得惨白。
苏语正在做初步的体表检查:“墨哥,除了头部创口,体表没有其他抵抗伤或约束伤,衣物完整,口袋里只有一串佛珠和一张百元纸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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